回北疆的日子越来越近,很多东西都要忙着收拾,就连燕绥也忙个不停,整个燕府中,荷举是最闲的。
她几乎是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搬个躺椅在外面,晒晒太阳,看看书,看看天空,看看湖水。
燕绥开始还担心她会不会看着看着就一头扎进湖水里,但是据暗中看护的亲卫说,现在气候还挺冷的,她大概是没有下水的打算。
她依旧是吃得很少,来到燕府后调理了这么些日子,还是苍白着一张脸,眼睛又黑又大,有时候能看的燕绥心里直发毛,却是越发的想要靠近她。只是他白天很忙,才只能晚上抽点时间静静地陪着她。
荷举每天都睡得很晚,常常大半夜地就跑到湖边亭子里对着星星月亮,但是不大喝酒了。便是有时候燕绥带着酒过去看看她,她也是浅尝辄止。看到他来了,也能闲扯上几句。
她问道:“你不是很忙吗?还不抓紧时间去休息?”
燕绥笑道:“我想陪着你啊。”
荷举撇撇嘴,“我有什么好陪的,是怕你大晚上的不休息明天误了事啊。”
“唉,是啊,我也很心烦。”
看着他一副愁苦的样子,荷举道:“那你还不赶紧回房睡觉?”
燕绥道:“那你赶紧回屋睡吧,你睡了我才好回去。”
“我睡不睡和你什么相干?”
“你不睡我回去也睡不着,到时候误了事我就完了!”
荷举看他是越发的一本正经地耍无赖,看了他半天说道:“放心,再怎么完蛋也不会死的!”
燕绥听她这样说,笑骂道:“荷举,你是不是想谋害亲夫啊!”
荷举顿时红了脸,半天才憋出来,“你要是真成了我亲夫,我立刻就谋杀你!”
燕绥叹道:“我就知道,我在你眼里没有半点地位。”
“对!”荷举道。
燕绥被她噎的半天说不出来话:“你……你……你还能更刻薄些吗?”
“当然能啊……”
“要是他也能像我这样这么潇洒,带着你走就好了。”
燕绥话音刚落,荷举顿时脸上变色,低着头不再说话,已经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话一说出口,燕绥就意识到是自己在口无遮拦了,说话没过脑子,忙笑道:“荷举,我不是故意的啊。在我眼里,你最大,想来他也是身不由己,心里还是很爱惜你的。”
“是么……”
“肯定的。”燕绥点点头,“你一定要养好身体,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他拍了拍荷举的头,“你都瘦成这样了,再这样下去,万一哪一天他都认不出来了。”
荷举这下没有再笑了,好一会才轻轻说道:“不可能的了。”
燕绥摇了摇头,“如果我说,我嫌你太瘦太丑了,你肯定是不会理我的吧?”
果然荷举没有理会他。
准确的说,荷举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自顾自地看着天上的星汉迢迢发着呆。月光如水,将她整个人都照得冷冷清清的。
许久,传来她仿佛飘在空中的声音,“其实我一直很想问问他,要是那些事都没有发生,他到底愿不愿意接受我?”
“我也不知道。”
燕绥为她披上披风,柔声道:“你也别想这么多了,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对不对?”
“嗯……”
荷举恍惚地应了一声,微微舒展了眉头。
但是燕绥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过会等荷举睡着了,自己把她送回房回去之后,又要一夜无眠了。
她明明都已经要跟自己会北疆了,他还是不敢再跟她说些别的什么,还要每天这样低声下气地安慰她,鼓励她坚持相信另外一个男人。
做人做到这个地步,还能再下贱一点吗?
转眼已经是燕绥等启程会北疆的日子了,早上沿着湖边走了几圈,终于在一处芦苇旁找到了她。
她正倚着坡地躺着,燕绥走得更近些,笑着问道:“荷举,在看什么呢?”
荷举好半天才低下头,失神地笑了笑,道:“看什么……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这水还挺清澈的。”
燕绥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忙拍拍她的肩,说道:“荷举,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要是想喝酒我马上叫人挑一坛美酒给你送过去,喝了酒乖乖的睡觉,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荷举抬头望着他,向他皱眉道:“你不会是以为我要想不开吧?”
燕绥笑道:“你当然不会想不开,这天底下能让你想不开的人还没出世呢,对不对?”
荷举便也笑了笑,向着灌木丛的方向指了指,“今日就要走了吧,那边是南没错吧,谢府就在那边,也没错吧?”
燕绥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只能勉强地点点头。
荷举说道:“我当然是不会想不开,我就是有点想他了。”
燕绥呆了呆,没有说话。
荷举道:“我知道他肯定讨厌我,只想着我走得越远越好,不想再见我了。”
“你要是想的话,去看看也无妨……”燕绥过了半天沉吟道。
“我……”
“荷举,你也是明白人,应该懂得,到了这个地步,见面只会徒增困扰啊。”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明白人?”
“你是多情人,容易当局者迷啊。”
“这么说来,我还是糊涂人。”
“……”燕绥声音顿了顿,“好吧,这样也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远行(六)[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