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远在天边的那个人,突然抛开他淡漠凉薄的面具,向她敞开心胸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奔向他。
可是他们的幸福,来得仓促,去得更加的仓促。
仓促得醒的时候像是在做梦,做梦的时候却像是在醒着。
现在她每次一闭眼,就像是立刻身处在不知哪里的黑暗洞窟里,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向前走,她一次次地呼唤他的名字,他却听不到。
这夜,荷举竟是半夜无眠,爬起来寻了酒来,荷举很少喝酒。
上次喝酒还是跟静修在大悲寺,那是的她还是看到静修伤怀,特意寻了来想为他排遣排遣,结果那日静修喝得醉的不省人事,还是自己半抱半拖地弄了回去。
她正兀自愣神想着,结果看见燕绥提了食盒过来,是几样精致的小菜,他为她斟了酒,说道:“我陪你。”
荷举看着他,就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可笑,怎么自己每次最狼狈的样子都被燕绥看了去。
不过,这样的时候,能有一个人陪着一起喝几杯也是好事。
她端过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烧灼里有着淡淡的涩味。并不是属于酒的淡淡苦涩,一点一点的聚在荷举的心头,然后扎下根,长成了结满苦果的参天大树。
荷举一仰头,将杯中的美酒饮尽,自己提了酒壶来斟满,一口又饮下了一杯酒,笑道:“燕绥,你家的酒怎么是苦的?”
燕绥低垂下眼帘,他清楚地知道荷举现在这是为什么在黯然神伤,他往日璨如明珠的眼眸有些灰暗无力。
他地地道:“荷举,别想了……”
荷举道:“我早就想放下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里很难受。”
燕绥道:“如今瞧着,你不仅笨,而且还很傻。”
荷举惊讶地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你你你,居然把我想成这样,我就知道,在你嘴里说不出来一句好话。”
燕绥语塞,荷举觉得用被子不够,便提起酒壶连饮了好几口,一下子便有酒意上涌,体内似乎有暖暖的气息流动,便觉得略微开怀些。
“荷举,要不你就跟着我去北疆吧?”
燕绥蓦地又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前说的时候嬉皮笑脸,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在里面,而这一次,燕绥却是一本正经地问道。
荷举不答,仰脖还要再喝得时候,酒壶却已空了。
她有些失望,问道:“还有没有了?”
燕绥无奈道:“荷举,我并不想你喝醉。”
她颓然丢开酒壶,叹道:“你说过来陪我喝酒,又不想我喝多些,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最好一直这么喝着,直到……醉过去,死过去吗?”
他家里的酒虽然苦了些,倒的确是个好东西。
她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喃喃道:“燕绥,我真的原来以为没什么的,就是突然觉得怕得很。”
燕绥眸光沉暗,低声道:“要不我还是找人再拿几壶酒来,让你喝得醉过去?醉了,便不会害怕了。”
“好……好啊!我不怕。可我就怕醉了之后骨髓里依然雕刻着他的名字,我原来,真的一直逃不过孤孤单单一个人。但是,我总感觉他的心里在想我。”
“想你?”
“嗯,我现在打个盹都能看到他,看到他在找我,是我一厢情愿了……”
“你那是在做梦。”燕绥冷冷地道。
看到荷举快支持不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燕绥坐到她身边,用胳膊撑住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荷举叹道:“我当然是知道在做梦,在梦里喊静修,你瞧,我就是这般快要疯魔了。但你说,我跟他其实还是挺有缘分的……”
燕绥揉着鼻子苦笑道:“对,你跟他是有缘分得很,和我没缘分,所以帮我疗毒还不忘让我试针试药,我燕绥感激万分呢!”
荷举听这话揪紧了燕绥的前襟,黑漆漆的眼眸牢牢地盯着他,眼神说不出是炙热还是寒冷,却像是刀锋扑面而至,似乎要把他撕裂。
她问道:“既然有缘分,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她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连着这么多个为什么,似乎有无限的悲怨和暴戾之气正从她瘦弱不堪的躯体里冲天而起。
燕绥一悸,小心地拥住她,柔声道:“荷举,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你的良人的。”
荷举涩然笑着:“除非……除非真的有奇迹吧。”
越想荷举就越觉得自己的血液越流越慢,连呼吸都缓了。按理来说,荷举终于脱离了静修,他该开心的。或许他终于可以带走荷举,远远地离开这个对她来说全是荆棘暗箭的地方,然后用他的柔情一点一点地叩击她的心扉,想来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可他不但开心不起来,看到荷举脸上转作死灰的神色,他连半丝笑意都挤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远走(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