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放心她的小久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自然也是目睹了这一情景,荷举身体支撑不住,差点一下子就要往下倒,幸亏何愿久赶紧上来适时地扶住了她。
“别的也不说了,荷举,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怎样对自己最好,你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呢?”
这一语倒是真心实意地为她考虑的,荷举来不及说话,也说不出什么,好在何愿久也不是多事之人,也免去了荷举的很多尴尬。
何愿久看她一个人,便陪着她一起回房。知道这是他的好意,荷举却偏偏一路上都觉得很是难为情。她本来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之前无论是静修还是丫鬟的讥讽都没有让她怎样,可却偏偏被何愿久这个不像是维护的举动让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逼出了眼泪。也为了自己不知道从哪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死倔强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想看真的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回到了屋里,荷举洗净了手脸,上了点胭脂掩去脸上的指印,重新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她便出屋往静修的院子里去了。
大抵还是因为以前跟静修的缘故,她进去的时候,没有人阻拦,因此很顺利地走进了静修所在的地方。里面侍奉的人见到她,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紧张了。
静修正靠在榻上看着书,见到她,虽然还是摆着脸,却挥退了周围一些不相干的人,显然互相都知道现在两人的相处方式是在不适合让其他人看到。
“你来做什么?”静修面若冰霜,一副很不想看到她的表情。
荷举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自然是不会像在谢夫人房里那样了。闻言,她脸上露出了浅笑,屈身随意对着他行了一礼,这样不会显得太过于放肆,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然后主动帮静修磨墨。
“这些事自有人做,还用不着劳动你。”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荷举想到自己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来到这里的,此时又被他拒绝,手不由得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差点维持不下去,看来还是自己低估了他的冷漠。
静修见到她的脸上隐约有退却之意,心中是真的开始恼火,“没有就赶紧走!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哪知荷举被他这样一激,也就顾不上装模作样了,心中也发起狠来,暗忖着反正现在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被讨厌的,那也不怕再多讨厌一点。
当下就沉住了脸,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就在静修以为她要走的时候,谁知就见荷举直接伸手把他手里的书给一把夺了过来,随手扔掉。
静修面色微变,脱口斥道:“放肆!”
话音未落,嘴里就被荷举塞满了各种东西,原来荷举拿起桌上的各种水果点心,一股脑地就往静修的嘴里塞。她心里真的是气不过,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一心只有他,都已经那么做小伏低了,他却还是这样!
静修猝不及防之下,脸和鼻子上都被沾上了东西,可是却偏偏开不了口说话,气得只能是干瞪眼。
荷举看到他这一副吃瘪的样子,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掏出手绢给他温柔地擦了擦脸和鼻尖,等待着他对自己发作。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静修没有恼,目光反而低了下去。他想起来在白水村的时候,她也这样闹着玩,给自己胡塞东西吃。他觉得真是羞愧,明明她放火害死师父,自己本该恨得要将她千刀万剐的,可是如今一想起从前的事,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柔软。
荷举也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不自在的别过了身子。
时光仿佛一下子倒流,在那间简陋的小茅屋里,他靠坐在炕头,她端着碗,碗里一半饭一半菜,她一筷一筷地夹起来喂他。黄昏时候的夕阳从窗格子里投射进来,将她的半个身子都笼罩在其中,就连脸上浅浅的汗毛都反射着金黄的色泽。
静修想起来太多的故事,甚至想起来那时她的歌唱,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沉窒地难受。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摸上近在咫尺的她的脸,感觉到她僵了一下,似乎是有点想要避开自己的手,却最终没有动弹。
“你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不解释呢?”他低声问。自从大火之后,这就成为了静修的一个忌讳,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开,却还是问了出来。
荷举抿紧嘴唇,却控制不住手的颤抖,她没法解释,真的没法说,她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你相信我的对吗?”
“我想听你说。”静修不是没有看到她那在努力忍耐着什么的表情,却仍旧固执地继续着这个问题。
荷举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要炸开了,那痛来得是这么突然,这么强烈,逼得她几乎无法喘息。她闭了闭眼,于是慢慢地侧转身,想要暂时离开这里。
却被静修从后面拽住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你不说,你叫我怎么去相信你?”静修道,他的语气无奈而绝望。
听了他的话,荷举感觉不到一丝的轻松,反而更加的悲凉。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这大概是静修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从此以后,他对她,不会有愧疚,不会有后悔。偏偏明知会这样,她也没有办法阻止,还是恨不得怨不得。
第一百二十七章:徘徊(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