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和尚也太大惊小怪了,居然这么害羞!
在蒲山镇上,她可见过好多这样的事,就连那麻子脸和胖结巴晚上也这样呢,声音可大了,她可听见好几回了。
姜小二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像一个偷到了零嘴的猫似的慢慢踱步离开了,等待着小和尚念完经书。
她就选了一个离小和尚不远的位置,自己可以看见他,他却看不见自己。
蹲在地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当应看月。”
“若复观指以为月体。此人岂唯亡失月轮。亦亡其指。何以故。以所标指为明月故。岂唯亡指。亦复不识明之与暗。何以故。即以指体。为月明性。明暗二性。无所了故。”
“……”
小和尚真的很认真,没有偷懒,没有懈怠。姜小二拼命去听,可还是一句话也听不懂。
她忽然有些埋怨,小和尚说命不好,可自己的命也没好到哪里去。
没有爹娘,不读书,不认字,就是每天打猪草放牛放羊,时刻还得提防着麻子脸的打骂。
本来听着经文已经有些睡意了,一想起这些事,姜小二倒是睡不着了。她趴在手臂上,睁着大眼睛看着无边夜色,第一次觉得很惆怅。
静修一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他读完经书整理好之后,就来找她。本以为她肯定睡着了,没想到她还真的一直在等着。
小和尚也就就势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感觉到了小和尚来了,姜小二头没抬低低地问:“小和尚,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过啊?”
静修很是疑惑,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怎么这么颓废。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想着以后跟着师傅,念经,讲经。
“那要是有一天你爹娘来接你,你会不会还俗啊?”姜小二看他不回答,又问了一个问题。
“小僧自幼就生活在大悲寺里,哪里也没去过,大悲寺就是我的一切,我没有想过俗世的生活,谈何还俗。”
对啊,静修与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从小就是和尚,接触的是佛法,也对佛经感兴趣,他的信念自然很坚定了。虽然这就是个破庙,看样子也就只有他和师傅两个人。
要是有一天俱空大师去见佛祖了,那必然是小和尚继承这破庙。
可自己呢?离开了麻子脸夫妻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小和尚,我的命好像比你更差呢……”姜小二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地把自己在蒲山镇上的经历说了一遍。
小和尚嘴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不一样,这不一样。”
他很耐心很认真地听完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我留在这里做个小尼姑好不好?”她眼睛一亮。
“不妥不妥。”静修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姜小二以为他会安慰安慰自己,或者支个招儿啥的,但是下一句话却让她哭笑不得。
“依小僧愚见,这大悲寺不适合施主,你若是留下来,我与师父恐会不大方便,若施主执意如此,不如找个尼姑庵。”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连月亮也隐进了云层之中,天边只有疏星点点,那一丝丝光芒投在地上,仿若碎玉闪烁。
“小和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
“你错了,施主,在静修看来,你小小年纪靠着自己的劳动能养活自己是非常不容易的,小僧常年居在山中,怕是永远无法融入外面的世界了。”静修心善,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施主,我师傅常跟我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必苦恼,佛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她眨了眨眼睛,小和尚的师父那句话好深奥的样子,她听不懂。
“施主。”静修唤了一声没人应他,“施主?”
他再一看,姜小二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看着外面更深露重的实在是不好把她一个人丢在外边,况且身上还有伤,要是再冻着了怕是病情要加重。
静修只能硬着头皮把她抱回了屋里,当然一路上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的阿弥陀佛。
夜静人寐,静修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树上的鸟儿时不时地啭着喉咙,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位施主也真是命苦啊,自己像她那么小的时候天天调皮,做了不少让师傅头疼的事,可她早已懂事,酸甜苦辣都掩藏在心底。
听着佛祖故事长大的静修,心灵柔软,很容易被触动,他想一定要让师傅想个法子,来帮帮那位施主。
这时的他不知道,就是今夜的恻隐之心使得他们俩之后经历多少的风风雨雨,要是当时没有让她留下来,作出了另外一番选择,自然也免去了许多事端。
第四章:月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