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梁山蓼儿洼内升起了一层薄雾。
阮小七驾船带着江恒来到山下朱贵的酒店中。
此时店内客人并不多。
只有一座客人。
只见此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差不多三十四五年纪,端的是仪表堂堂。
只不过此人眼中,好像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而且脸颊之上。
还有一个显眼的刺配金印。
桌子上备有一壶冷酒,除此之外,便是一份下酒的小菜。
不过显然。
菜没吃多少,但此人的酒却喝了不少。
桌子上,还放了一把横刀。
显然是个会武之人。
江恒带着阮小七进店。
朱贵顿时送来温酒牛肉还有肥鸡。
江恒和阮小七坐下后。
阮小七给江恒倒上酒,然后自己便撕了一根鸡腿开始大快朵颐。
上山这几天。
阮小七只感觉是自己生平最快乐的一段时日。
山上真都是一些意气相投的兄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勾心斗角。
上山不到几天,阮小七可是见不少山下的百姓主动来投。
甚至还有拖家带口的。
连带着他的水军,都开始渐渐有了规模。
提起梁山,山下的百姓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对江恒,阮小七那是更加佩服。
此时见江恒并没有喝酒,反而盯着店内墙上的一些字看,阮小七有些好奇。
便放下酒水,也将视线投了过去。
可惜。
这些字认识他,他并不认识字。
江恒进店后,便发现了墙上的这首诗。
水浒传里的人,好像都有在客栈墙上写诗的习惯。
之前这首诗,墙上并没有。
看这字迹刚干,显然是被人刚提写上去。
江恒将这首诗轻轻诵读了出来。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等江恒读完,旁边那个客人脸上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
江恒站起来,在朱贵柜台上取了笔墨。
在这首诗旁,也顺手写了一首。
看到江恒在墙上写诗歌。
旁边喝闷酒发汉子忍不住将眼神投了过去。
待江恒写完。
他一字一字的看了起来。
家有娇妻匹夫死,世无好友百身戕。
男儿脸刻黄金印,一笑身轻白虎堂。
高太尉头耿魂梦,酒葫芦颈系花枪。
天寒岁暮归何处,涌血成诗喷土墙。
等看完最后一句。
此人心中既是忧愤又是伤愁,想起这段时日的林林总总,再看这首诗,他心神竟然有些恍惚,身子一个踉跄,竟然撞在了桌面上。
哐当一声,引的店内几人相看。
这人见大家把视线放在他身上,连忙将头上的帽檐压低了一些,伸手拿刀就想仓惶而走。
但江恒却道:“林兄,这天地之大,你还想去往哪里?难道高俅那厮,你就不想手刃了吗?”
听江恒点出自己的名号,本欲离店而去的林冲顿住了脚步。
看着外面苍茫的天地,林冲心中哀叹一声,是啊,这天地之大,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想他一身武艺,枪法无双,投身军旅,身为东京城内八十万禁军教头,却**人所害。
为不连累家人,他被刺配充军。
后来手刃小人陆谦之后,他才雪夜上梁山。
可以说。
林冲一直在忍。
但这忍,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结局。
在那宋江的梁山。
林冲其实是坚定的主战派。
等宋江接受诏安后。
林冲心中便一直郁郁,最后优思吐血而亡。
这个人挺悲情的。
所以很多人看林冲,心里很矛盾,对林冲有些怒其不争,顶天立地的一个男子汉光知道忍,但又感觉这是一个忠肝义胆的悲情汉子。
但不得不说,林冲,是那原本的梁山上,少有的身怀真本事的人。
和宋江之流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人,绝对撑得起忠义二字。
在东京城的忍,他绝大部分原因也是不想连累家人。
毕竟他不是孑然一人。
有妻子,还有岳父。
如果他一腔热血的对高衙内进行报复,那以高俅的手段,林冲的妻子还有岳父也休想活。
所以,在被刺配之后。
林冲对自己岳父说了一番话,并且写了一纸休书。
他心想,有自己这一纸休书,就能让自己的妻子不被自己连累,就可以一直在岳父家中生活。
林冲的出发点是好的。
但只能说,林冲想的太简单。
或者高估了东京城内那些权贵的人性。
为了保全清白,林冲妻子后来被逼无奈下选择自杀。
当然,现在江恒出现了。
林冲的人生轨迹要发生改变。
林冲怔住脚步后,眼睛直直的看着江恒。
他感觉这个人,好像能把自己看透一般。
林冲收起心中的忧愤,表情有些疑惑的对江恒抱拳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江恒也对林冲抱拳说道:“在下梁山江恒,已在此地等候林教头多日,以后这梁山,就是教头的立足之地。”
江恒的话,让这一无所有,一无所依的林冲心头一暖。
水浒传中的人,都是很容易被感动的。
尤其江恒说的情真意切,并没做伪。
江恒相邀请林冲在己桌坐下,又吩咐朱贵重新温一壶酒。
各自面前摆着一个大碗,倒满酒之后,林冲端起自己面前这碗酒一饮而尽,好似饮尽了一生沧桑。
然后林冲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来梁山地界,也是有上梁山之心。是那沧州府的柴大官人写信让我来投,说是梁山寨主王伦和柴大官人是故交。”
一旁的阮小七笑着说道:“那王伦早就让江恒哥哥杀了。”
这王伦,在原本的水浒中,是死于林冲之手,现在不过是被江恒所杀。
林冲愕然。
阮小七解释道:“林教头,那王伦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气量极小,平生最看不惯有本事的人。你这种有大本事的人上山,要是他还是山寨之主,肯定会被排挤的!”
阮小七这繁话,倒是事实。
原本林冲上山后,王伦就是非常忌惮林冲。
还让他去纳投名状。
结果林冲用一把使不惯的刀,和那青面首杨志大战了好几十回合。
回山后,林冲甚至都要向小喽??址钩裕?晌绞锹淦堑郊?恪
阮小七继续说道:“但现在江恒哥哥是山寨之主,山上哪个人不服他?林教头,你武艺高强,有你上山,咱们山寨肯定会越来越红火。”
江恒没有提林冲上山之事,而是对阮小七说道:“小七,将我的那杆长枪取来。”
“哎!”
阮小七应了一声,然后将江恒的长枪取了过来。
江恒接过这杆长枪,递到林冲面前说道:“豹子头,还是用枪的好,这刀,以后就不要用了。”
看到江恒递过来的这杆长枪,林冲心头有些泛酸。
接过长枪,林冲决然道:“以后我林冲就是梁山的人。”
饮了几碗酒。
阮小七就高兴的驾船带着江恒林冲朱贵往山寨驶去。
一路上阮小七滔滔不绝,说着山寨的种种好处,而林冲也在四处观看这山寨的景象。
只见山寨各处关卡守备森严,山寨上上下下所有的喽??亢敛患?傅。?砩戏炊?兄志??瘛
这精气神,竟然比东京城内的禁军还要旺盛。
等到山寨。
江恒将林冲与阮氏兄弟还有杜迁宋万各自引荐。
对于林冲,他们早有耳闻。
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名头太响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枪棒教练,但对于出生草莽之中的杜迁宋万来说,这就是一个闪亮的名片。
杜迁更是说道:“哥哥,如今咱们这山寨越来越红火,前有阮氏三雄来投,现在林教头又上山,我们的交椅是不是再排一下?”
没想到江恒却道:“以后我们山寨不排交椅座次,大家各领职务,免得因为这座次让大家心里不愉快。”
宋江捣鼓出来的一百零八位的排名,让梁山上下离心离德,搞着虚头巴脑的。
见江恒如此说,众人自然是应允。
等都坐下后。
江恒说道:“明日我打算去一趟东京,将林教头的家眷接来梁山,到时候众兄弟守好山寨。”
一听江恒要亲自动身去东京,林冲脸上有些动容,他当即站起来说道:“怎可让哥哥因为林冲的事情以身犯险?”
阮氏兄弟他们没有阻止江恒,而是说道,江恒哥哥要是去梁山,一定要把他们带上。
杜迁宋万也是纷纷吵嚷着要和江恒一起去东京,救林教头的亲眷。
这让林冲大为感动。
这山寨,真的挺暖。
江恒笑着说道:“杜迁宋万,你们两个一看就是强人土匪,长这么高,到了东京肯定被人盯上,还是在山寨留守好,再说,山寨上下这么多人,可指望你们吃饭呢。”
江恒这话,让聚义厅里哄笑一片。
杜迁宋万笑了笑,然后说道:“江恒哥哥这是嫌弃俺们长得高长得丑了,既然我们留在山寨,肯定会为江恒哥哥将这山寨守好!”
这时阮小七笑着说道:“哥哥,不如让我阮小七跟着您去东京,我长得不高也不丑,到了东京,肯定不会引起那么多人注意。”
江恒点头说道:“就让小七和我一起去东京,再找上几个兄弟,扮做行旅的商人。”
此时,北宋的东京,也就是后世的开封。
这年代,是华夏一等一的大城。
繁华富丽,人口无数,可惜在靖康事变中凋零。
如今的大宋皇帝,当个艺术家是合格的,但当皇帝,那是直接不及格!
这东京,北无险可守,从北方而来的金人,可纵马从草原长驱直入大宋京都。
因为中原的天险,燕云十六州一直在辽人手中。
没了燕云之地,大宋就丧失了战略要地。
等金人灭了辽国,这大宋,这东京城,就像一块肥肉摆在金人面前,他岂能没有觊觎之心?
从梁山到东京,倒不是很远。
江恒带着阮小七,还有一众手下,没两日,便抵达了这东京城。
江恒没有住客栈,而是找到牙行,花了些银子租了个完整的民宅,然后让阮小七带人去林冲岳父府上一探究竟,顺便晚上让阮小七把高衙内带到这里。
自从林冲被发配后,其妻子张氏,就一直住在她父亲张教头家中。
张教头今年六十多岁,也是身怀武艺之人,这年纪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可如今他坐在厅堂之中,眉间却满是愁绪。
厅堂内还站立着几个青衣小厮,脸上都堆着笑,脚边放着一箱一箱的礼物,一看都是迎亲纳娶之物。
其中一人拱手对张教头说道:“张教头有礼了,我家公子听闻张小姐寡居在家,特地令小的前来纳聘,我家公子明日就要来府上迎娶张小姐。”
张教头怒极,拿起桌上的茶盏便对着此人扔了过去。
“滚!都给我滚!他高太尉的府邸我张家高攀不起!我女儿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那高坎的!”
这高坎,就是高衙内,是高俅的义子。
高俅和这高坎都是混混。
但高俅命好,从一开始就跟着皇上混,结果一路混到了太尉的高位。
因为没有亲生儿子,这高坎又会溜须拍马,叫爹叫的很亲热。
高俅便收了这义子,平日里,对这义子倒是很宠爱。
那小厮躲闪不及,被这茶盏正中脑门,顿时鲜血直流。
他一边捂着额头,一边说道:“张教头,我劝你不要如此不识相,这东京城,还没有人敢跟我们高太尉过不去,娶你女儿,是你女儿的福分,不要不识好歹!”
“你今天最好是好好劝劝你那女儿,明天我家公子就来娶她!”
“滚!再不滚老夫就杀了你们几个!”张教头说着就要拔刀。
这几个小厮见状,连忙逃离张府,生怕这张教头真的杀人。
不过他们离开张府之后,并没走远。
让一人回府上向高衙内禀告,其他人却留在了张府附近盯梢,防备这林娘子和这张教头再逃走。
张府内。
张教头看着厅堂内的物品,重重拍了下桌子。
如今这是什么狗屁的世道!
林娘子房内。
她父亲和那几个小厮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丫鬟小环在一旁安慰。
张教头怅然一声,然后进了林娘子屋中。
看到自己父亲,想起自己夫君,林娘子便忍不住流出两行清泪。
张教头见女儿这般模样,他语气坚定的说道:“女儿放心,明日就是高俅亲自来,我也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我手中的刀,还是能杀人的!”
林娘子有些凄然道:“都怪女儿不好,不单连累夫君,更连累到爹爹您。”
张教愤慨道:“说的什么胡话?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只能怪这世道,怪当今官家昏庸,识人不明,让那奸佞当道!”
林娘子默然。
不过心中却是萌生了死意。
现如今,不如自己一死了之,还能让父亲存活下去。
当晚。
林娘子将丫鬟打发出去。
取了一匹白绫,悬于房梁之上,搬了一矮凳,自己踩了上去。
将自己的脖颈慢慢探进去,然后踩翻了凳子!
不过正此时,窗外却有人屈指一弹,将一枚石子击中在那白绫之上。
只听撕拉一声,白绫应声而断,林娘子跌倒在地。
而江恒也翻身从窗外进入。
见到林娘子,江恒顿时懂了,怪不得高衙内那厮对林娘子念念不忘。
江恒将林娘子扶起来说道:“嫂嫂何必寻这短见?”
张教头今夜本来就没安眠,听到自己女儿屋中动静,顿时提刀闯了进来。
看到地上的白绫,再看自己女儿身边的江恒,他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张教头的手按在刀柄上。
但凡江恒说是高衙内的人,张教头就要拔刀。
不过江恒却道:“在下梁山江恒,这次来东京,是来接嫂嫂前去梁山和林兄团聚。”
“休要胡言,你定是高衙内那厮使来诓骗我家女儿!”张教头不信江恒所说。
江恒从怀内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林娘子说道:“话能作假,但林兄的笔迹相想必没人能模仿吧?”
林娘子一把将江恒手中书信抢了过来。
看到上面的笔迹,她顿时清泪涟涟。
将信来回读了两遍,然后林娘子将信抱在怀中对张教头说道:“爹,是他,这位公子所言不虚,我要去梁山。”
见江恒所言不虚,张教头才把刀放在一边,抱拳对江恒说道:“多谢江公子相救,要不是江公子,恐怕我这小女也......”
江恒说道:“张教头不要见外,我只是来的及时罢了。”
江恒拍了拍手,将带来的三个梁山大汉招呼进府内。
见到江恒,他们说道:“哥哥,门外面那些人都被我们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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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炮制高衙内(10000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