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融是植物人。但那是因为她的一切想法和意识,都在梦界。
一片朦胧的粉色霞光从梦界极深极远处射过来,照到了她的脸上。
这是一片日月同在,星辰闪烁的天空,璀璨绚烂得让人难以想象。
这是一片鲜活生动,七彩斑斓的大地,热闹纷繁得让人目不暇接。
但是,为什么知道上为天下为地,却没有地平线?
霞光深处,只有融于一体的地与天。
杨融不知身在何处,周围看似一个古朴的小镇。
青色的石板铺满了霞光,白色的围墙被天色映得发红,墨色的瓦片尚凝着未褪尽的霜华,木质的
门窗散发着古老的暗香,绵长的流水从街旁沟渠中浅浅流淌,淡漆的檐廊素雅清淡一派明亮,似
是南方水乡,却又冷得仿佛北国风光。
不知名的鸟儿迎着霞光叫起来了。一只一只,吵破了这清晨的寒冷,太阳,也慷慨起来,洒下更
多的金辉。
接下来,鸡开始打鸣,一句接一句,仿佛在唱一首在空间上拉长的歌谣,一直传到仍在曙色中
沉睡的远方。鸣声,催红了太阳的脸,红得好像那些清晨歌手的冠帽。
随着鸡鸣响起,阡陌交叉的远方,隐隐传回狗的低吼,可以想见狗们在霜月之下被冻了一夜,没
有睡好,初晨便被吵醒,一边低吟着,一边仰脖抻着懒腰。
接下来,几家房门里传来了汲水泼地的声音。
杨融独自站在街心,迎着旭日朝霞,面朝寒风中的暖暖曙色,身侧是排列着伸向远方的重瓦檐
墙,真想提笔将这一切画下来。
可惜自己什么都没有带。
几家房门开了,摆摊的小贩也出来了。随着霞光变成明亮的天光,吆喝声,喧嚷声,叫卖声,也
纷杂起来了。
杨融知道这个地方奇怪,可只有当她看见这一切人间百态在同时展现在她面前时,才觉得真的很
奇怪。
每个人的活动似乎都是由片段组成的:刚刚摇着纸扇,戴着发冠的翩翩公子,转身就跨上自行
车,一路狂奔而去;刚刚在集市上吵架的买卖双方,转瞬就拥到一起肆意狂吻;刚刚还是在地上
乞讨的老人,下一刻就跃到空中,驾云而去……仿佛这是个不可能组成的世界,一切光怪陆离的
事物,都是支离破碎的。
猛地,在一个拐角,她看见了苏清然,他在一家商店门口晃了一晃。她追了过去。
可那“苏清然”转眼便变成了一缕青烟。
又是一个片段。
她却在一个妓院门口停了下来。
采芳楼,好简单直接的名字。
一群妖气的女子从里面涌了出来。这种地方不一般是夜晚开业,为何现在就如此热情?
正如此想着,杨融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脂粉味,羽扇味,熏香味,让杨融简直喘不过气来。为什么,这些女人会对自己一个女子这么殷
勤?
“哎呦公子……您长得这么英俊,真叫我们爱得要把心儿掏出来了啊……”“公子您这么着急过
来,是不是太闷了,让我给您解解闷呀?”“公子您一看就是第一次来,在门口站着不动干嘛,
快往里进呀,快呀……”“快呀……”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杨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公子”。
“当然不是做梦,您难道还感觉不到我们?您摸摸我,这里,这里,是做梦吗?”说着,便把杨
融的手往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杨融突然觉得很恶心。这些殷勤的女人,在她眼里,无异群魔乱舞。
“都给我让开。”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不知怎地,这声音竟有种让人难以反抗的威严,威
严得可怖,冷漠得可怕。
熏香味没有了。所有的女人瞬间消失。
淡淡的兰香味从精雕的栋柱后传出,一个让人过目难忘,难以抗拒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
过目难忘,指的是她的清冷。
难以抗拒,指的是她的美丽。
和杨融迥然不同的美,没有热度,没有烂漫,像冰雪雕成的一般,很冷,很漠然,仿佛一站,便
站出一个寒冬。
一袭青白色的中衣,外面一层轻薄如秋云的淡兰水纹纱衣,腰间只用天蓝色的罗绢松松一系,腰
肢细得不堪一握。手指纤长而白净,正轻理着雪白颈上坠着的一朵兰花,淡雅的拂烟眉,澄澈的
丹杏眼,轻勾的悬胆鼻,润红一线的唇,粉白的面颊带着些许淡淡的红,额旁两束散发,用金丝
发带系着,后面便是倾斜如水的黑色瀑布。这无法抗拒的美丽,迸射出强劲的视觉冲击力,仿佛
只有倾尽天下之美,用春天承装,用阳光烧熬,用清霜冷却,用风月之手浇筑,才能做出这样一
个,秋光回眸,便黯淡了漫天繁星的女人。
这样的动人,这样的冷漠,究竟是谁呢?
“我是兰乃桑。你终于来了,杨融。”她脸上挂着冷得不能化开的笑。
她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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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兰女乃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