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上。初秋的夜晚,凉意有些渗人。
树荫已经不再是夏日的荫蔽,而那不知停歇的蝉也已经过完了短暂的一生。迟梓胤用手盖在双目之上,透过指缝望着那深蓝的夜空。零落的星子,黯淡如同失意游子。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她是个小姑娘,还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不知为何,她竟然会失去人生的奠基,失去记忆,失去往事,失去和这副身体有关的一切,她现在只有暗暗地为那不可预见的未来感愧一声。
迷迷糊糊地便睡去了。第二日,迟梓胤是被一阵颠簸弄醒的。她揉着酸痛的胳膊,从稻草上爬起来,那汉子和阿玲已经在赶路了。
“阿玲姐姐,你们去哪儿?”
阿玲回头笑了笑,回答:“去塞外。我家汉子要去塞外看望老朋友。”
迟梓胤点点头,略有些呆滞地看着底下浅浅的车辙。车辙越行越远,不多时,便将那座边城甩在视野之外了。她略有些困顿地揉着眼睛,阿玲和那汉子分食了一块米饼,见迟梓胤不声不响,他们将一小块饼和一只牛皮水囊丢在草堆上让她自取。
迟梓胤咬了几口米饼,米饼倒是极脆极香的,是那种干香。她连声赞了几句,那汉子忽然得意地笑道:“我婆娘亲手做的,能不好么。”
阿玲又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扑哧!”迟梓胤一口吐出了水囊里的水。水的味道极为浓烈,有点像酒。她正想发问,那汉子又不悦道:“你好好地将烧刀子吐了做什么?”
是烧刀子?迟梓胤连忙将水囊的塞子塞回去,嘴里还遗留着那股浓烈的酒气。她左右看了看,忽然苦着脸问:“有水吗?”
“水?”阿玲干脆地回答,“没有!”
“你们就喝这个?这,怎么能解渴?”迟梓胤小声地嘀咕了几句。阿玲忍不住笑起来,那赶车的汉子嚷道:“烧刀子是塞上的名酒,最解渴,你这个外乡人,一点都不懂。”
迟梓胤只好作罢。等到了下一座城,她便猴急地下车寻水去了。
拿着灌满清水的水囊回到驴车边上,迟梓胤听到阿玲正和一个老婆子在为一篮子木梨讨价还价。那老婆子非要说木梨是从南方千里迢迢运来的,想要卖个高价,阿玲自然是不允的,想要将价钱压低一些。那汉子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
迟梓胤将水囊丢在驴车上,回头看了看,那篮子木梨已经到了阿玲的手上。
“这血阳城的东西贼贵!”阿玲说,“就一篮子梨,竟然花了一串铜板。”
那汉子笑道:“能吃吗?”
阿玲拿出一个大梨丢给他说:“就知道你嘴馋。”
阿玲又丢了一个给迟梓胤,迟梓胤将梨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最后迟疑地问道:“这儿是血阳城吗?”
“是呀!”阿玲他们嘎吱嘎吱地咬着梨子,坐在车边,一脸满足的神情。
似乎就在刹那之间,迟梓胤感到心中一股涓涓细流淌过去,带着无名的情思。似乎从岁月深处逶迤而来,带着刹那的芳华无限。盛开,又凋落。
迟梓胤急忙掉过头去,手中的梨子不小心滑落在地。
不远处的街上,走过一道略显高大的背影。她只看到了那道背影。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正面,她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旦!”
“旦是谁?”一旁的阿玲立即接口。
那汉子起身走过来捡起那只滚落在地的梨子,不满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魔怔了不成?”
“难道是遇到熟人了?”阿玲有些狐疑地盯着迟梓胤。
迟梓胤却双目呆愣地望着那道背影远去。那人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喊声。也是,这几日风餐露宿,她的嗓子哑了不少。加上吃得少,有些面黄肌瘦了,即使是熟人,也不定能认出她来。
“旦是谁?”阿玲又问。
旦是谁?旦是谁?她又是谁?迟梓胤自语了片刻,却寻不到答案。她脑海里似乎依旧空白一片。隐隐有那人的影子闪过,却是迅即一闪而逝的。她怔怔地望着秋日辽阔的天际,心中惴惴不安。那触摸不到的天际,一如她此刻的心悸。
第四十五章 意外失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