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严廷君对她甩甩手:“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
“哦!”常夕拔脚想溜,严廷君又叫住她:“常夕!”
“啊?”常夕急刹回头。
严廷君拿出手机向她晃晃:“加个微信吧。”
这天晚上,常夕坐在工作间里,对着手绘板画了一个通宵的画。
其实白天时,她的脑袋是生了锈的,到底说了些什么自己都想不起来了,直到夜深人静,咖啡馆里的细节才一点一点地浮现在她脑海里,严廷君的脸,严廷君的声音,严廷君的手,严廷君长长的腿,严廷君的笑……
那,真,的,是,严,廷,君,啊。
活的,会动的,会说话的,严廷君啊。
坐在她对面了,请她吃蛋糕了,开车送她回家了,还加上微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里像是爬满了千万只小蚂蚁,痒得她浑身都不得劲,常夕冲到沙发上打了个滚,又在客厅里原地转了十七八圈,吵得米粉“喵”了一声就躲开了。
不是做梦啊!!
爸爸呀,妈妈呀!
我今天真的见到严廷君了!!
常夕回到工作间,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门,找出一摞泛黄的书籍,那是上高中时余县二中的校刊。
常夕盘腿坐在地上,一本一本地翻看,高一、高二时,她给校刊投了好多稿子,除了偶尔几张画的是单幅女生,绝大多数画的都是严廷君。
严廷君太受欢迎了,全校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常夕也就是画了几张画,连班里都没人在乎这件事。
那些喜欢严廷君的女生们现在都在哪儿?都在干吗?
十几年了,应该都过上自己的生活了吧,求学,工作,恋爱,结婚,生子……每个人都是按部就班地一天天长大。
常夕看着手里的校刊,心里忽然就感到难过,她从来没有刻意地去记起他,但也没有刻意地去忘记他。
他其实是个陌生人,她从没和他说过话,除了在校园里擦肩而过,她从没靠近过他小于五米的距离。
但他也不是那么陌生,她知道他的穿衣喜好,知道他的饮食口味,知道他是黎城人,知道他住在芬芳满庭,她甚至知道,他每周上下学的车里,坐着一个叫孟真的女生。
——
严廷君二十九岁的生日,是回到父母家过的。
父母依旧住在芬芳满庭,这已经属于绝版楼盘,闹市中的别墅小区,交通方便,又闹中取静。
钟励亲自下厨,给严廷君做了一桌子菜,还有一碗严廷君最爱的酸辣米粉。严卫国也在,一家三口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
这几年,严廷君能明显地感受到母亲在修复与他的关系,对他不再有太多的苛责,讲话都尽量轻声细语的。
虽然童年、少年时期亲情的缺失很难补救,但严廷君不得不承认,至少现在他不排斥和父母来往,回家时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就算不能像别家孩子那样对父母畅所欲言,随便地聊聊日常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钟励有一点是别家父母比不上的,那就是,她从不对严廷君催婚。
钟励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婚姻这玩意儿不是必需品,给老严家传宗接代的任务更是扯淡,所以她从不给严廷君与别家千金拉郎配。千金们喜欢自家儿子,父母来求介绍,钟励就让他们自己去找严廷君。
高贵冷艳小严总,这几年也不知伤了多少名媛千金们的心。
严廷君这三年多一直单身,连逢场作戏都没有,钟励觉得也挺神奇的。但她没再和儿子聊过感情的话题,儿子大了,很多事应该自己做主,钟励相信,经历过一次感情挫折,严廷君再处理这个问题,应该会成熟一些。
从芬芳满庭出来,严廷君开车回家。
这一个多星期,《二中校草是狐狸精》依旧热播,这天晚上播到二十一、二十二集,明天就要大结局了。
他没再和常夕联系过,那怂蛋更不会来联系他,不过他倒是翻了下她的朋友圈,除了晒自己正在画的半成品漫画,常夕朋友圈里出现最多的是一只叫“米粉”的白猫。
米粉趴在沙发上,米粉蹲在小阳台上,米粉在地板上打滚……米粉被常夕抱在怀里,对着镜头自拍。
常夕长得……很清秀,可能是因为不太出门的关系,皮肤非常白。那天见面,她甚至都没化妆,一双眼睛清透明亮,怯生生的,如果不是她自己说是二中06届学生,严廷君甚至以为她才二十出头。
常年宅在家里的漫画家,画的还都是些中二又梦幻的故事,久而久之,她的身上有了一种避世的气质,还和那些伤春悲秋的文艺女青年不一样,严廷君觉得,常夕更像一个习惯生活在幻想中的单纯孩子。
车子前方就会经过常夕家所在的小区,严廷君在左转和直行之间略一沉吟,最后转向了左转车道,车子开进小区地下车库时,他摁下了和常夕的语音通话。
常夕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吃馄饨,看了一眼发起语音通话的对象,一个馄饨瞬间滚进喉咙,噎得她躺在地上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接起电话。
“喂,常夕。”
“学学学学……学长?”
“你在家吗?”
“在。”
“几幢几单元几零几?我在你们小区地下车库。”
常夕:“……”
不行了,她要死了,要死了,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常夕这个人和普通姑娘也不太一样,普通姑娘这时候肯定是换身衣服,整整头发,再不济也要把客厅收拾一下。但常夕没做这些,她身上是一套白色卫衣配藏青色运动裤,客厅也有点乱,但她不在乎。
趁着这几分钟的时间,常夕唯一做的事儿就是冲进工作间,把搁在外头的一些画稿一股脑儿都塞进柜子里,尤其是墙上一张24寸水彩画,那是她十七岁那年画的,自己特别喜欢,给装进了画框,这时候摘下来,墙上就露出一块比周围白很多的空缺。
常夕盯着那个雪白的方块看了一会儿,心想不管了,直接把画框倒扣着搁在了书柜旁的角落里。
门铃响起后,常夕跑去开门,严廷君一身深色衬衣、西裤,双手插兜站在门外,看到常夕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他轻轻地咳嗽一声,常夕才回过神来,请他进屋。
“抱歉,来得比较临时,什么都没带。”严廷君说。
差点要被告、最终被放过的狐狸爱嗦米粉大大哪里会计较这些:“没事没事,学长,请进。”
常夕的房子要比严廷君想象的大很多,应该有一百多方,装修得就很女孩子风格,一只白猫溜到他脚下,“喵呜”一声叫,严廷君低头看看它,白猫耳朵一竖,转过身就敏捷地跑掉了。
常夕给严廷君拿了拖鞋,有些手足无措,指着沙发说:“学长,请坐,你喝什么?”
严廷君一点也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喝水就行。”
“哦。”常夕溜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
电视柜上的电视机没开,严廷君好奇地问:“你那剧,明天就要播完了,你今天不看吗?”
常夕摇头:“我一集都没看过。”
“为什么?”严廷君不太能理解,“我们全公司的人都看了,我也看了。”
常夕瞪大眼睛:“你也看了?”
严廷君点头:“是啊,我刚路过你家,本来以为你会看的,想着原型和原作者一起看,应该挺有意思,我才上来的。”
常夕消化不了:“……”
“那……你要是想看,我这儿能看的。”说着,她打开电视机,调到那个视频平台,首页主打图就是《狐狸精》,这是该平台最近最火的自制剧,常夕只看到那张宣传图就觉得没脸看,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眼睛。
“这是你画的故事啊,你在怕什么?”严廷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常夕在沙发那头坐下,离他远远的,小声说:“太羞耻了。”
“我都不觉得羞耻,你羞耻什么?”严廷君笑起来,“我每天都听到里面在喊‘庭君,‘阿君,男主的脸还和我有点像,我都习惯了,今天还播给我妈看,她差点笑死。”
“你别说了。”常夕已经变成双手捂脸了。
严廷君拿过遥控器,自己摁开了第二十一集,真的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常夕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尾巴上,悄悄地把腿也挪了上来,全身团成一只虾。
“常夕学妹,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紧张?”严廷君看着她的样子,“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你这样子搞得好像我上门来打劫一样。”
“你别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吧。”常夕把脸埋在膝盖上。
严廷君叹一口气,不做声了。
一集看完,他站起身,常夕也活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严廷君环视屋子,问:“我能参观一下你的工作间吗?”
“可以。”常夕给他带路,进到工作间。
严廷君没想到,她居然把最大的主卧做成了工作间,带阳台和卫生间,工作间里有顶天立地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最多的就是漫画,书籍前的空挡上是一个一个的精美手办,为了防尘,常夕还做成了玻璃柜门款,看起来琳琅满目,颇为壮观。
她的工作台也很庞大,有超级大的纯手绘桌面,也有对着电脑的手绘板工作台,另外还有竖着的画架,旁边堆满各种颜料、画笔,只是……
严廷君对着墙上那块白乎乎的长方形空缺,问:“这儿本来挂的是什么?”
常夕:“……”
——不要发抖啊混蛋!
严廷君四下一看,就看到书柜旁倒扣着的一个画框,手一指,问:“是那个吗?”
“不是!”常夕已经挡在了那个画框前。
严廷君笑得意味深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逗她,问:“画里……是我吗?”
常夕汗都流下来了。
“给我看看?”严廷君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
常夕:“……”
“我自己去拿了哦。”
他真的向着她走去,常夕的脸憋得通红,突然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咬着牙说:“别看了……”
严廷君眨眨眼睛:“我就想看。”
“这是我家,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她似乎要哭了,严廷君一愣,耸耸肩:“好了好了,我不看就是了。”
两人准备离开工作间,常夕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米粉跑到了那个画框前,爪子一拨,那个原本就搁得仓促的画框,一下子就倒了下来,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严廷君和常夕同时回头。
已经晚了。
严廷君走过去,把画框拿起来,仔细地看。
画上是一个穿着白绿相间运动校服的少年,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神色酷酷的,单手拽着一个书包甩在肩上,背景是二中的主干道,还有头顶的一片蓝天。
右下角有手写落款——
生日快乐
常夕,2008年5月7日
2008年5月7日啊,那天孟真请他去东东饭店吃饭,还给他烤了一个蛋糕胚,送了他一个星巴克城市杯。
十年前了。
严廷君很长时间都没动。
常夕已经像个木偶似的全身僵硬了,脑子也停止了运行。
始作俑者米粉“喵呜”一声,从他们脚边溜出了门。
很久以后,严廷君转头看向常夕:“这是我十九岁时的生日礼物吗?”
常夕木木地看着他,连点头都感到困难,索性一动不动。
严廷君又说:“可以送给我吗?常夕,今天是我生日。”
常夕:“……”
“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你。”严廷君轻轻叹气。
常夕终于开了口:“我从来没有想让你知道。”
严廷君笑了:“可我现在知道了。”
常夕鼻子一酸,哭了。
第107章 番外三、严廷君&狐狸爱嗦米粉(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