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珩也看见了舅舅,只是军营之中只论军阶,不论尊卑亲疏,他一个标准军礼:“卑职见过世子。”
卢千林不敢托大,笑呵呵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亲兵通传了出来,恭敬道:“高校尉,王爷有请。”
高珩还是先让了卢千林,然后才跟着进了军帐。
“你们两个怎么撞上了?”
此时帐内没有外人,因此定西王卢明德走上前来,和天底下任何一个疼爱外孙的老人一样,笑呵呵地拉过高珩的手,拍了拍,“累了吧?练了一下午了还不让底下的人休息,你这小子,倒和我年轻时有些像,脾气犟,还不听人劝。”
卢千林凑了个趣:“您老也知道自己脾气犟?”
高珩也笑了,健康的肤色更显出整整齐齐一排白牙。
他十分喜欢这里人与人相处的方式——民风粗狂,感情奔放,便是地方诸侯的定西王府说话也没京城那么多规矩和顾忌。
卢明德向卢千林抱怨:“你说这孩子到咱们这儿,福是没享到,晒得又黑又壮的,回头给人送回京里,你大姐还不得给心疼死。”
卢千林笑道:“这才有男人样呢。”
他明白父亲这是嘴上抱怨,心里不知道有多骄傲。
三年前这孩子只带着六个亲兵就往西北来投奔,模样生得比他们这儿最娇养的女儿家还白嫩,如今却是骁勇精悍,一看便知体内留着他卢家的血脉。
大魏可是马上得来的江山,如今可好,京城那起子王孙公子,越来越不像个男人,听说现在还流行什么傅粉簪花,动不动诗会文会,难道以后打仗了,就靠这群人去卖嘴皮子飞唾沫星?
在这么下去,大魏这气数……
他悚然一惊,连忙抛开这大不敬的念头。
卢千林挤出个笑容:“娘娘见着殿下回去,指不定多高兴呢。爹您这纯粹的闲得慌胡思乱想,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想想北边儿,鞑子是越来越猖狂,底下兄弟们都被百姓骂得抬不起头来,个个都恨不得能披挂上阵,压一压那帮野人的嚣张气焰。”
提到这话题,高珩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只不过如今他只是个小小校尉,亦无实战经验,不好随意发表意见。
卢千林看着眼前俨然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外甥,一时忍不住,又想起五年前自己那被花子拍去的孩子。若是放在身边好好养大了,到这个岁数,也该有到高珩下巴那么高了吧?
他眼眶不禁一热,险些掉下眼泪来。
高珩和卢明德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卢明德性子老而弥辣,听到鞑子俩字就炸了:“北边?北边还有啥好想的,老子跟鞑子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过他们!只要上头放开口子,他敢来,老子敢端了他的窝。”
西北一战一直是卢明德的心头大恨,想当年,要不是苦盼的粮草和援兵迟迟不至,他们西北军也不至于死守了半个多月,孤立无援,无处求生!
最可恨的便是那秦破虏,扣下军粮也就算了,自己坚守不利,反倒倒打一耙,把整个战事失利全推到定西军头上。等他们这线战事缓过来,突围出去,定西军见金人望风而逃的丑闻早已经盖棺定论,翻不得身!
卢千林倒有点后悔提起这事,惹得老父白生一场气,忙劝道:“您还是消消火吧,这仗,陛下不说打,咱们也动不得。”
若是三年前,高珩听不懂外祖父和舅舅的对话,但是三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对那场战事十分明了。
怨不得当年李敏没有深说,原来打仗的学问可不仅仅是短兵相接而已,还得要天时地利人和,尤其是这人和,想起高珩这几年的来信中朝堂之中的百官百态,高珏忍不住苦笑。
大魏如今正处于内忧外患当中,对鞑子开战,那就意味着当年的粮税一半以上要投往边境,风雨飘摇中的大魏不仅承担不起这样大的人力物力消耗,也担负不起万一战事失利会面临的巨额“岁币”。
更何况……他的父皇对他外祖卢明德也并不信任。
说实话,如今的这士兵素质和士气……
再回想起北边鞑子的铁甲骑兵,高珩眉头紧皱,外祖父虽然豪气冲天,可能有多少胜算,约莫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卢明德似乎也觉得不该和高珩说这些,将高珩拉到桌边:“哎,不说这些糟心事了。珩儿,快过来看看,这是你母妃从京城给你寄来的信,还有一封是你三哥寄来的,这些年,京城里头还能时时记得你的,也就你母妃和你这个三哥了。外公和你舅舅出去转转,你就在这帐里歇着,把案上的瓜吃完了再走,不然回头你外祖母还要找我算账!”
高珩笑道:“哎,劳外祖母惦记,等营中放假,我就去王府拜见她老人家。”
第八十二章 各奔东西(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