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高林看这眼前有些陌生的儿子,眼神是那般赤忱,那般认真。他缓缓前行,久久未曾开口。
高林自认文采风流,书画造诣俱是极高,六个儿子高冰还小,太子腹内锦绣口吐珠玑,二子高?书画天赋极高,连高珏和高?这样混不吝的性子,都是久伴君侧身染书香,而高珩念书天分亦是不低,以前也从未对兵戎之事表露过兴趣,未料到他心中竟是如此志向。
夜幕初张星子低垂,夜色渐渐吞噬迟迟等不到皇帝回答的心,高珩脚步不由迟滞。
“好,我儿有志气,不愧是高家子孙,当年南朝太祖和太宗,便是马上得江山,一路行军追亡逐北,将鞑子赶回塞外,换我南朝千里河山,是何等威风,往后几代高家亦有名将辈出,难不成珩儿你竟又成一代将星?!”
高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侧转头,皇帝亲昵的拍拍他肩头,眼底分明是激赏。
高珩没想到向来重武轻文的皇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心神激荡,磕磕巴巴问道:“父皇,您,您不怪我?”
皇帝哈哈大笑:“我儿有大志向,朕为何要责怪?”
“可是……”
皇帝微笑道:“珩儿是否在想朕偏爱文官,不重视武官,所以会不喜自己的儿子舞刀弄枪,冲锋陷阵?”
难道不是吗?目下高珩耳熟能详的肱骨重臣都是文官,武官这些年一点好名声都没有,他微微低头来了个默认。
皇帝步速放缓,指指自己的腿对高珩说道:“珩儿,这文和武,就好比朕的两条腿,朕要是想走路,哪条腿废了也不行,所以不管文官武官,朕心里都是一视同仁。”
高珩偷偷瞄一眼皇帝,皇帝走路是四平八稳,可南朝的一条腿是粗壮如山,另一条已经被鞑子打得快残疾了,再如此下去,南朝岂不是要靠一条腿跳着走路?
想是这么想,可让他这样说出来,高珩也万万不敢。
皇帝也没多解释,朝堂之上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想起这一团乱麻纵横交错,皇帝自己都头疼,哪还指望尚懵懂的高珩明白。
他皱皱眉,罢了,虽说是积重难返,可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为今之计,只有慢慢扶持出一支忠于皇帝的精兵来,方能将这万里江山牢牢握在手中。
高珩今日吐露心声,倒是正合他的心思,他看高珩怎么看怎么顺眼,笑道:“你啊,还是年纪小,很多事,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别说你外祖卢明德,就连朕也有许多不得已,以后经历多了,你自然会明白。”
高珩老气横秋的叹口气。
皇帝不由失笑:“少年不识愁滋味,何况你这样绮罗堆里长大的,倒知道叹气了,说说看,有什么伤心事。”
高珩有些不满道:“谁都喜欢用‘年纪小这句话堵我。”
“哦?除了朕,还有谁和你这样说过?”
“母妃,夫子,还有李百户。”
“李百户?李敏?你问他什么了,他这样回你?”皇帝来了兴趣,回头看了看,李敏虽不算高大,可气质出众,引人注目,皇帝的视线在李敏身上停了半刻,方才收回来。
父皇对李敏似乎很感兴趣,高珩既为李敏受到赏识高兴,又怕皇帝太看重李敏,心中矛盾,鬼使神差道:“不过问了问北边战事,为何数倍兵力竟不能取胜,李百户便说儿臣年幼,说了也不明白,不过儿臣想,李百户年纪不比儿臣大多少,许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便用这话搪塞于我。”
皇帝哪里猜得到他那点鬼心肠,微笑摇头:“李敏与你不同,他经历过沙场征战,约莫是真能说出点道道来。”
远远望见长安宫,皇帝停下脚步:“珩儿,父皇便不进去了,你平日里跟着侍卫们习武不打紧,自己的功课可不能落下。”
高珩行礼恭送:“儿臣遵旨。”
皇帝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行至李敏身边时微一停驻:“李百户,你随朕来,朕有话问你。”
“是。”李敏敛目垂首答应,皇帝终于想起她来了。
高珩一直目送皇帝远去,眼见一行人身影没入夜色之中,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失落,父皇终究是看重李敏的。
养心殿内红烛高照,亮如白昼,皇帝斜靠在罗汉床上翻看奏折,两名清秀恬静的宫女分立两边,轻轻摇着宫扇,送去一丝丝清凉。
李敏则是斜签着身子坐在罗汉床下首的高背交椅之上,一本本仔细翻阅着皇帝命人拿给她的一摞资料。
皇帝时不时抬眼看看李敏,李敏倒是沉着,虽知皇帝瞩目于他,却并不显一丝急躁或慌乱,仍是一字一句细看手中的奏折和战报。
这少年身手高强自不必说,带兵亦有一套,只是不知眼界如何,为将为帅,若无十分眼界,便也落了下乘,哪怕勇武若万人敌,也只是匹夫之勇,当不得将才,这做人和做官,要紧处只在一个“做”字。
儿臂粗细的红烛燃了一小半的时候,李敏面前的那一摞奏折没看完的只剩下两三本,皇帝坐直了身体,吩咐道:“寻冬,去取一碗荔枝冰来,赏李百户。”
眼睛圆圆的可爱宫女答应着去了。
李敏抬头笑道:“谢陛下赏。”
皇帝喜欢她
第三十八章 试探(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