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痛苦,绝望,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呼号,在挣扎,在求救,在向他伸出手,要将他一同拽入冰冷的湖底。
“殿下?”李敏发现高珩眼神涣散呼吸急促,连忙放下笔,握住高珩双手,轻轻叫着他,“殿下?”
高珩回过神来,下意识四处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好,院子里一片姹紫嫣红,廊下鹦鹉扑朔着翅膀,这儿没有死亡。
他看到李敏眼底淡淡的关心,突然冲动的反握住李敏的手:“你放心,终有一天我能挥师北上,踏平蒙金,替死去的南朝子民报仇!”
李敏一愣,她没想到自己胡编乱造的瞎话,竟然触动了高珩,让他说出这一番话来,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高珩却会错了意,以为李敏不相信他,不由面红过耳,磕磕巴巴说道:“虽,虽然现在我,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可,可等我长大了,一定会率领南朝精兵,让鞑子血债血偿!你信我!”
还真是热血少年,李敏有些感动,她不忍打击他的热情,轻轻说道:“殿下有心,卑职替谢过殿下,倘若殿下他日为帅,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不过,殿下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
高珩这才发现李敏的手还握在他手里,他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用力甩开她的手,李敏忍不住笑了,重新提起笔,换了张纸,准备重新写训练计划。
高珩站在一边颇为尴尬,见李敏还在鬼画符,突然将她手里的笔夺了过来,轻咳两声,故作轻松的说道:“你说,我来替你写吧,你这字实在是不能看。”
真是个别扭的中二少年,李敏脸上笑意更深,高珩一眼瞥见,更不自在了,生硬说道:“笑什么,还不快说!”
一份训练计划写完,高珩那点尴尬早就忘在了脑后,蝇头小楷足足写了三张纸,那些项目名字听上去就让人脊背发凉——高珩有些庆幸,李敏没有调整他的训练计划。
他拿起计划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实在是有点,额,惨无人道:“李百户,这倒功是什么功?”
“这个?”李敏四处看看,在书房中间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干净利落的跃起,后背部砸向地面,发出“嘭”一声闷响。
这可是以质地坚硬致密闻名的金砖!高珩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震了一震,牙齿缝里往外冒酸水,见李敏站了起来,忙过去拉着她的衣领:“给我看看你的肩膀!”
李敏?辶常?ё帕炜诒硎久皇拢骸氨爸八は肮吡耍?钕挛扌韫一场!
高珩像没听到一样,拉着她衣领不放手,十分执着,李敏只得将衣领翻下去,露出一边肩膊,有些红肿,有些破皮,在四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分外触目惊心。
高珩心里又是一哆嗦,好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这又有何必要?”
李敏若无其事将衣服整理好,笑道:“这可不是自虐,想学打人就得先学挨打,摔皮实了,被人揍几下也不会晕头转向。”
“现在受点苦,总好过战场上被人砍了,殿下请放心,侍卫们都在练武场练,那儿是草地,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朝和北方两国迟早有一战,李敏的算盘是现在开始未雨绸缪,总比到时候临阵磨枪的好,而长安宫的侍卫,就是她的第一步。
高珩听了李敏的话,突然心中一动,抬头问道:“李百户,据说鞑子骁勇,能以一敌百,你和鞑子交过手,他们的身手比起卫戍司的侍卫如何?”
李敏虽然并没有和鞑子交过手,但却有和雇佣兵交手的经验,一个人的格斗水平再高,以一敌百那是天方夜谭——除非给她一挺重机枪,而对方只有大刀长矛。
她笑道:“鞑子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以一敌百,我看卫戍司的弟兄们身手也不弱,单打独斗,未必不是鞑子的对手。”
高珩迟疑片刻,终是问出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二十万定西军精锐,数倍于鞑子的兵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何以竟大败溃逃?”
高珩眼里盈满渴望,这问题他问过父皇,引得父皇一声长叹,他问过母妃,结果被罚禁足三日并严令不得再提,他也偷偷问过国子监的大儒,却只得到一席云山雾罩的空话,他为高?辱骂定西军的话愤怒发狂,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李敏沉默了,以她对南朝、大金、蒙古三方军事力量的了解,怕是有一百场战斗,南朝得输掉九十九场半,造成眼下这种结果的原因很多,可每一条原因都不能直接对高珩说。
“殿下,影响战局的原因很多,卑职并未参加定西军的战斗,仅凭战报寥寥数语,不敢妄加评论。”
“又是空话。”高珩眼中希望迅速转为失望,神情落寞,“连你也不肯告诉我。”
李敏不忍心这阳光少年心头一直蒙着阴霾,心念电转,开口笑道:“不过,殿下方才不是说过,终有一天会亲自挥师北上,踏平蒙金么,不是吗?到时候见到定西军,见到定北军,殿下心中的疑问自然迎刃而解。”
高珩一怔,突然惊喜道:“你信我?”
李敏郎朗一笑:“卑职自然是信的,殿下,训练计划既已写好,不若一起去练弓箭?”
高珩也学着谢江的模样,在李敏肩上重重一拳:“那还等什么,走啊!”
第二十九章 备战(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