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离左右。一个风吹草动便能清醒。
从未有人陪伴,靠的这么近。苍白着脸,关心着他身上的伤。
于是放柔了语调,放低了声音:“放心。我没事。”还未说完,一阵晕眩袭来。
溯雪只能感谢老天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岸边。所以身边的男子忽然失去意识向她倒来的时候。她能够用尽力气将他推上岸去。
天色渐暗,暮色四合。
少录山下的小树林中,高大的树木枝桠层叠相压,遮蔽天日。先一步,入了夜。
虫鸣阵阵。
季怀江的神志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是黑色的暗林。一时间他还不能睁开眼睛,但是清楚的闻到了熟悉的草腥味和泥土的味道。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一样,熬过了一次,又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醒来。
轻轻的笑了一下,仿佛这一切不过是意料之中。然而,在这笑意中,却带了丝丝的苦涩与失落。
她,走了吧。
此时,却听衣服掠过杂草的悉簌声。一阵淡淡的香气袭来。
他感觉到,一个细瘦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扳起来,靠在树上。然后有清凉的感觉拂过脸颊,额头,脖子,是有人在给他净面。随后,衣服被撩开,不等他觉得冷,一个温暖柔软的触感充盈了自己的怀抱。
丝绸一样光滑的,好像是皮肤……皮肤?
季怀江一惊,最后所剩的一点迷蒙之意都消失了。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胸前依偎着一个柔顺的女子。乌发三千寂静散落,像绽放着的一朵花。
身边不远处燃着篝火,借着火光他清楚的看见了怀里女子白嫩光滑的肩膀,白色的衣衫被盖在两个人身上。从上看下去,可以知道她只穿了一见淡粉的肚兜,细绳在脖颈处打了一个结,映着洁白的皮肤,好看的仿佛带了珍珠的光泽。细瘦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腰身,是一个无比虔诚的拥抱。像是抱着一个幼小婴儿,无私的给予着所有的温柔与热度。
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女子。
不需思考便能知晓她是谁。
在呼啸的风中坠落,她怔怔的回答自己:“溯雪。”
于是,季怀江腾得红了脸。心跳一声比一声重,如同雷雷鼓音。直直要跳出胸口。
再于是,已经睡着的溯雪被他不正常的心跳声震醒,直觉的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抬了头,却装进一双深深深深的黑眸中。
“啊。”溯雪慌乱的扯过衣襟护住胸口。
季怀江突然感觉到冷,不满的拉了拉衣服。刚刚的尴尬也去了一点。他伸了伸胳膊,勉力站了起来。小心的运了运内力发现还好。这次只是皮肉伤重了一点。
看了眼自己的伤口,都均匀的上了草药。为了吸收好一点也怕了天气热不易结痂并没有包扎。
他看向僵坐在地上已经七手八脚将衣服穿好的女孩子,难得的温柔:“溯雪,谢谢你。”
溯雪却是一僵,几乎要哭出来。
不是被他的温柔打动了。而是因为他声音里难得的干净。不掺杂欲念,没有其他心机。只是干干净净清清朗朗的一句溯雪。让她觉得,自己和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一样是简单纯洁的。仿佛,现在的自己,在那句“溯雪”中,刚刚出生。
她站起身来,裙摆在半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半弧,巧笑倩兮的看着季怀江:“没关系的。”丝毫不见刚刚的尴尬与羞怯。
她喜欢这种被“正常”对待的感觉。
季怀江被她看的不自在,只咳了咳,掩饰性的问问:“今天是我们落水的第几天了?”
“第三天。”溯雪回过神来,细细的说着自己的发现,“这个树林应该是少录山下的小树林,它应该没有这样大。我拖着你走了这么久都没走出去。好像是迷路了。还有,我们掉下来的那条江水似是直流,竟然是一条暖涧。我这几日都是在那里取水的。
季怀江点点头,伸出手去:“这里不宜久待,我们这就走吧。”
他不会道谢。单薄的一句谢谢代表不了任何事情。他的这条命是这个纤弱的女孩子蓄积了一点一点的力量救回来的。这么大的林子,拖着自己不曾放弃。要找食物,找水源,找草药。还要防范林子里一些有杀伤性的动物。
甚至,还要在寒冷的夜里解了衣衫为自己取暖。
这样有情义的女子,平生未曾见过。
他无法想象,外表如此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韧劲与毅力。忽而,想到了冬日里温柔降落的雪花,一旦遇了狂风不也是有了强大的力量了么。
这个名叫溯雪的女子,像极了雪。
溯雪轻轻将雪白的柔荑放进季怀江的大手中,信任一笑。
「045.千丈暖涧」[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