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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灼华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滴泪消散了。
     陈鹤德心脏猛地抽痛,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一把将人拽进怀里,全然不顾礼节与分寸,掌心贴着她单薄的脊背,能清晰感受到她每一下战栗的呼吸。
     “没事,都会过去。”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发颤,像哄小孩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许灼华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温热的湿意却灼得他眼眶发酸。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用力地按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挡住所有的风雨——哪怕他知道,风暴早已将他们所有人裹挟其中。
     “没事的,许灼华,事情总会过去,越是乱世就越是出英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程牧昀就是个英雄。”
     可惜英雄总是没有好下场,有些人还能流芳千古,但程牧昀只能遗臭万年。
     窗棂的影子斜斜投在青砖地上,像一道割裂希望的裂痕。
     许灼华死死揪住陈鹤德的衣服,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
     她拼命将脸埋进他的衣襟,不愿让对方看见自己崩溃的模样,泪水却汹涌地漫过防线,在挺括的面料上洇出深色水痕。
     本来离开程牧昀这么长时间,她就已经很想念,现在又被告知不能回新海城。
     她是真的一点心气都没了。
     这该死的时代,真是不给他们一点活命的机会啊。
     许灼华轻轻拭去眼角泪痕,丝绸帕子却还沾着未干的水痕,像极了她此刻依旧紊乱的心跳。后退时裙摆扫过青砖,那抹淡青色的涟漪里,藏着几分尴尬与释然。
     “不好意思,我失态压力。”
     陈鹤德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胸口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方才拥她入怀时沾染上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发颤,“不必介怀。”声音比往常低沉几分,倒像是被秋霜打过的竹叶,清冽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在这个女子名节重于泰山的年代,方才那个逾矩的拥抱,或许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最炽热的温柔。
     陈鹤德彬彬有礼的时候,当真配得上他的名字,松形鹤骨,德才兼备。
     许灼华在想,他或许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陈鹤德,我有个事情想求你帮个忙。”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却莫名多了几分笃定。
     风掀起她鬓角碎发,露出颈侧淡青色的血管,在苍白肌肤下蜿蜒如蜿蜒的溪涧。
     陈鹤德侧耳,“什么事?”
     许灼华抿抿嘴,“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喝茶边说吧。”
     陈鹤德欣然同意,许灼华难得求他办事,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只是面上不表现出来罢了。
     四月的风裹着新荷的清香掠过凉亭飞檐,陈鹤德执壶的手腕悬在半空,看着青瓷盏里的碧螺春泛起涟漪——那抹翠绿倒映着塘中摇曳的荷叶,倒像是把整个春天都揉碎在了茶水里。
     塘面忽然炸开一朵水花,银鳞锦鲤摆尾钻入荷叶丛,带得初生的卷叶轻轻颤动。
     这抹鲜活的灵动落在许灼华眼底,却只像蒙着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她捏着茶盏的指尖泛白,茶汤的热气氤氲在睫毛上,恍惚间竟像是未落尽的泪。
     许灼华盯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看它们时而聚作一团,时而散如星子。
     第二盏茶凉透时,许灼华终于抬起头。
     忽然发现,荷叶的参差缝隙间,藏着数尾通体赤红的锦鲤,在幽暗的水波里游弋,竟像是燃烧的火焰。
     许灼华长叹一口气,“我想说,如果程牧昀被很多人背叛了,众叛亲离即将死亡的时候,你能不能救救他?”
     陈鹤德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众叛亲离?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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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灼华抿抿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发展到那个地步,我也不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我担心的是,万一到时候程牧昀被很多人追杀,你能不能帮帮他?”
     许灼华咬住嘴唇,看向陈鹤德,期望他能够同意。
     她继续说道:“不用你一直护着他,只要你把他弄出新海城就行,我在巡视东行南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地点,你到时候就把他送到那里就行,有郎中可以接应他。”
     陈鹤德垂眸望着许灼华攥得发白的指尖,喉间泛起一丝苦涩。
     作为刑侦多年的警员,他太熟悉这种孤注一掷的眼神——就像那些走投无路的证人,在交出关键证据时,眼底燃烧着近乎绝望的决绝。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点明,而是企图询问出更多的信息。
     “什么地方?”
     “南湖附近的一个废弃站点,那里有个郎中守着,十分偏僻,没有货物经过,我已经把那个站点从线路图上抹了,没人能找到。”
     陈鹤德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若是隐秘的站点,必然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许灼华敢告诉他,就说明许灼华做好了自己不能把程牧昀送过去的准备。
     他安慰道:“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程牧昀自己就能应付,不会到众叛亲离的那一步,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荷叶深处突然传来鱼儿跃出水面的声响,扑通一声,惊碎了满池残阳。
     她死死咬住下唇,齿间渗出的血珠混着颤抖的呼吸,在苍白的唇上晕开一道刺眼的红痕。
     握着水杯的手不受控地哆嗦,杯壁凝出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石桌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陈鹤德眼疾手快地托住将倾的杯盏,青瓷与石面相触发出轻响,惊得塘中锦鲤四散逃窜。
     他望着许灼华蜷缩在袖口中的指尖,那抹不正常的青白刺痛了他的眼睛,“灼华?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许灼华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的恐惧几乎要将人吞噬。
     “陈鹤德,”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濒死般的沙哑,“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有能力救程牧昀。”
     颤抖的指尖死死揪住对方的袖口,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你把他送出新海城就行,许家人会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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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托孤陈鹤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