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妟点点头,随着靳夫人来到秋千所在之地。
绑缚秋千木板的两根绳索已经断了一根,木板被悬挂着,在空中悠荡。
她靠近木板,直接坐在草地上,拿起断绳垂在地上的一端。
初看之下,这绳端并不整齐,似并非为利器割断,但是,当她将绳索捻开又聚起,却发现,这绳端是多次钝割不同之处才出现的参差不齐,而且,在最边上的一缕现出被锋利刀尖外挑的痕迹。
她又看向这明显使用多年的秋千木板,它原本应四边平滑、转角圆润,但是它的其中一角却缺失了一块,露出凹凸不平又锐利多刺的木茬。
如果不细看,可能会以为这缺口是打在坚硬|物体上磕掉的,但是,李妟却看出,裂面顶端的边棱有一处并不是板木裂开的纹理,而是刀锋撬起才会留下的痕迹。
整个断面还残留着大|片渗入的血迹,可以推断它所造成的创伤会比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还要更严重。
所有这一切皆表明——这不是意外,是人为,而且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所伪装而成。
看着这种种痕迹,李妟的心中不知不觉翻涌起剧烈的热潮,让她还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是你回来了吗?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相见呢?
眼中禁不住有些湿|润。
“怎么?你看出是有人故意为之?”靳夫人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见她握着绳索久久未放,察觉出有些异样,急切地问道。
“没有,”她放下绳端,有些虚弱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也许真是天意……之前我也是遭遇了这般祸不单行……”
没有看出什么就早点儿说呀,还在那儿故弄玄虚。
靳夫人的语气有些不悦:“我就说嘛,侯府森严怎么可能有肖小擅入……”又居高临下地垂目看了看她,“你一个小孩子,身体又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养吧!”
李妟心中有些焦急,刚才自己已经提到了武将、官吏、诸侯王、匈奴,甚至农商工,涉及了众多不同的人群,但是靳夫人却都没有表现出反常,难道她对幕后之人的身份真的一无所知?
不过,刚刚说到朝廷外无权无势之人的时候,她倒似有所动。
李妟知道自己只有最后这一点时间了。
扶着婢子她缓缓站起身,却体力有些不支,又重重落在草地上。
“少主人!”玉华和青眉惊叫着把她搀扶起来。
她好不容易站稳,看向靳夫人:“唉,伯母有可能不知,我的病恐怕养不好了……但是阿秀却可以,她只是外伤,还是要找一个好医工看看,才不会留下疤痕。”
靳夫人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愤然,但她又旋即抹掉,快速地道:“那是自然,一旦可以出府,我会马上请人给她医治。”
李妟心头一震。
本来靳秀受伤,身为母亲气愤发怒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她却下意识地隐藏了!
“为我诊治的廖医工长说,”与靳夫人并行在返回的路上,李妟仍似话家常一般淡淡地道,“我的病若想痊愈,还需到名医云集之地碰碰运气。”
见靳夫人未想应话,她又像晚辈表示尊重一般,侧过身看向靳夫人,道:“家父家母近日会安排我出行,途经安国……颍川……直至帝都……”
靳夫人眼帘一颤。
捕捉到这一瞬间,李妟仍继续道,“如果不行,只能再一路向南……伯母觉得,哪里的名医会更可靠一些呢?”
靳夫人此时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沉稳,语气中也习惯性地带着冷蔑:“哪里的医者都差不多,诊治这种事对症才行……”说着,她戛然停了脚步,目光中已尽是冷漠。
李妟转向她,仍温和地道:“伯母,那小女便告辞了……”
“慢走,不送。”说完,不等李妟离开,她自己已转身返回,脸上的愤恨再难以遮掩。
李妟看着她的背影,有片刻沉思,待转过身看了看跟来的那位奴婢,见她一直谦卑的低着头,想必只是记住了他们的话,顾及不到其他。
“少主人,”青眉一边为李妟戴上纱帽,一边疑惑地问道,“哪里的名医更好,当然是帝都那里名医荟萃,这还用问靳夫人吗?”
李妟轻轻一叹:“可能是靳夫人不想让我去医治吧……”说着,她转向两个婢子,“玉华、青眉,回去之后,靳秀的伤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阿翁阿母,我不想为了笑话别人而损败了自己的尊严。”
玉华青眉相视看看:“诺……”
那个婢子也一并低头应下。
来到茶寮,李烺远远见到她们的马车却没有立即与她们汇合,因为前面有一队将兵正向侯府的方向行进。
茶寮的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把靳侯的判决发布了出来——信武侯靳亭违律驱役奴仆,除爵。
李妟从青眉揭开的帘布角看到了李烺毫无波澜的冷漠面庞。
待队列行过,李妟的马车重新启动,街上其他的人和车马也慢慢恢复了各自原来的行程,但是其中几处,却总有隐蔽的眼睛在不时地暗暗扫向李妟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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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拜访(3)[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