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确信已经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危险正在缓缓靠近,以至于让这个她从未见过颓废感的少年身上,无法掩饰的散发出一种舍生忘死的决绝。
可她现在能够做什么?
论实力,她现在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击败林克。
事实上,有着空间之刃的帮助,林克几乎可以屠杀曜日阶级的对手。
能够让林克的不得不将死亡纳入考量的危险,已经不是她可以对抗的存在了。
蓝狮学派,只要自己还在,就永远会在。
她希望可以让林克更加安心,更加平静地去面对一切。
“库布大师,如果之后会发生什么的话,您愿意跟着我离开学院吗?”
“离开学院?”库布转了转眼睛,眼神里有些意动,但最后还是深深吸了口气,大笑道,“算了吧,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几天能够活得了,不瞒你说,我已经差不多二十年没有离开过这座高塔了。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是完全陌生的样子了。离开,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年纪大了,能不动就不动吧。”
茵图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消失在学派的建筑中。
只留下库布一个人在后面摸不着头脑,怎么本该是高兴的时候,却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
清扫行动,开始了。
导师和学员的队伍在大厅中排列齐整,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林克没出现,茵图也没有出现。
决定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情况,就第一时间带着小白离开学者之国后,林克和茵图商量了一下,最后用病假推了过去。
本来这种事情纯粹属于帮学员增长一下见识,况且林克虽然强,茵图也名声在外,但二人的实力终究都是曜日阶级的水准,和众多传说阶级的学派长比起来,还是不太够看。
点清人数之后,浩瀚的云鲸再一次出现,承载着众人直升高空。
奥尔德趴在窗台上,眺望着渐渐缩小消失的白色高塔,惋惜地叹了口气:“穆雷这次居然没时间参加,真是太遗憾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深渊战场的深处呢。”
“穆雷他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之前喝醉的时候,不是说过嘛。”普修卡尔走到奥尔德的身边,倚靠着座椅仰着上半身,享受着风浪拂过发梢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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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德一愣,然后拖着下巴咋舌不已:“他那个父亲啊,真的是,牲口。”
普修卡尔本身对这些贵族内部的恶心倒灶的事情比奥尔德了解的更多,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穆雷,也是身不由己啊。
“穆雷?!你也身不由己!!怎么可能?!”
林克盯着出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这个他和暗八定下的地点,不可能会有人“偶然”出现在这里才对。
穆雷依旧带着他那种有着莫名狂热的视线,微笑着回应道:“不,我从未身不由己,一切都发自我真正的内心。”
林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居然隐约从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当初那个堕落圣子的影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界早就已经肮脏到不行了,你没发现吗?”穆雷向着林克走近一步,滚烫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克瞳孔中的倒影,“强盛而唯一的光源,只会让阴影越发团结污秽。我们这个世界,需要彻底的清扫。”
“彻底的清扫,你知道控制你的人想要做什么吗!穆雷!”
林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暗八找到的傀儡,都是些被控制了肉身的可怜人。
但穆雷的样子,俨然一副憧憬着堕落的狂信徒。
“我从来都没有被任何人控制,神裔也不可能动摇我的意志,我很清楚我的思维在干什么,”穆雷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的笑容温文尔雅却已然混入了一丝疯狂,“让黑暗重新占据整个世界,只有这样,那些躲藏在暗处的污秽才会迎来终结。”
林克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可就算是那样,世界也不会变得干净!”
穆雷眼中的神采变得异样无比,他同样一字一句的回应道:“不,人类就是污浊本身,没有人类,纯粹的堕落一样是纯净的。”
“你个疯子。”
“彼此彼此,即将刺杀日光长老的林克学弟。”
穆雷对着林克行了一个绅士礼,默默地带起路来。
作为日光学派的成员,他不止一次进入过日光长老们休息的地方,接受来自他们的亲身教导。
是的,这才是日光学派一直凌驾于所有学派之上最根本的原因。
传送门带着他和林克来到了一间空旷无比但一物不存的房间,他们仿佛踩在星空之上,目睹无穷的繁星。
“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准备,之后她就会开始动手,引走其中一位日光长老。”
林克只是淡漠了瞥了一眼穆雷的背影,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只为了能够摆脱堕落那群疯子,眼前这个家伙却主动投入了堕落的领域,恨得牙痒啊。
干脆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
穆雷何尝感觉不到林克的视线,可他只是保持着那种温文尔雅却隐约可见些许真实疯狂的微笑,看着面前的星空不言一词。
疯子,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从自己的母亲死在他手中的时候,疯狂就无法挽回地在脑海深处扎根。
年年岁岁,就算是睡梦中,他都能感觉到那一枚种子在缓缓地生长,直至深入他的骨髓,侵入他的思维,一遍又一遍地将那一天重现在他的面前,将无法熄灭的复仇之火灼烧他的双眸。
一个连眼中的世界都早已扭曲的人,怎么可能不疯呢。
穆雷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磨损严重的怀表,轻轻一按,机关带着清脆的响声将盖板弹开,早已停滞的怀表之上,是一张泛黄的合照。
仿佛要将整个春天都拥进怀里的女人,带着世界上最幸福的笑容,抱紧了一个有些胖乎乎的小男孩。
仔细看,还能从小男孩的眼角中看见些许穆雷的影子。
但如果你能将更加仔细的眼神放在那个温柔的女人身上,你就能从她离奇“端庄”的衣装之下,瞥见一些被处理过却依然遮掩不住的伤痕。
穆雷垂着头,噩梦有一次重新席卷了他的脑海。
那本该是个充满温馨的夜晚,刚刚庆祝完生日的自己在母亲柔和的歌声中渐渐陷入了恬静的梦想。
然而突然炸响的雷霆击碎了美梦,也击碎了掩藏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家庭背后,丑陋而扭曲的欲望。
揉着自己带着泪水的双眼,一边颤抖着一边走出房门寻找母亲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些勤劳的女仆们不见了踪影,肆虐的雷霆将暴雨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用无穷的闪光揉碎她的身躯,然后带着野性的咆哮声走向下一阵雨滴。
孩子的哭泣和呼喊在暴雷狂怒的咆哮声前什么都不是,泯灭了一切光源的庄园里什么都不敢出现。
孩子就这样哭泣着,寻找着,直到他发现那道透出些许光源的缝隙。
他颤抖着将眼睛贴过去,耳畔全是野兽般的嘶吼。
山峦一样的身躯上,看不见名为父亲的男人平日里虚伪的装束,只有恶心的肥肉在一上一下的颤抖。
柔和的眉眼中,看不见名为母亲的天使一如既往的亲切甜美,只有狰狞的青紫在锁紧的皮鞭下被隆起的血管分成一块块干涸开裂的土壤。
从那以后,私生子穆雷成了次子穆雷。
他多了一个名叫母亲的陌生人,少了一个叫做天使的母亲。
少了,名为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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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