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静下来,便沉声道:“兄台这是何意?”
那士兵冷哼一声,道:"皇甫兄可不要怪我,这是相国的吩咐!若是你肯安安静静和我们一起走了,倒也无妨。但凡你有一丝推脱,相国便命我等当场将你擒住!”
皇甫坚寿这才明白过来,董卓对自己终究是起了疑心。
其实说来,深得董卓信任,又非西凉体系的人物,也只有自己,王太师,蔡博士三人罢了,不难推断。
皇甫坚寿只好大声道:“尔等如今还在执迷不悟!他董仲颖今日必死无疑,若是尔等懂得审时度势,还可以弃暗投明,若是将我擒住邀功,只怕小命不保!”
那西凉士兵们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皇甫公子,你不打自招,实在蠢得可以!相国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何来你必死无疑之说?你为了自己活命,读书人的廉耻也不顾啦?”
皇甫坚寿知道多说无益,便默不作声地任由西凉军将自己绑在马背上,向驼铃大街行去,只盼望可以遇到楚昭寻,以他的身手,定能救下自己!
一行人一边走着,一边议论着今夜的动乱,不敢相信这都是眼前的文弱书生,皇甫坚寿一人所策划的。
此时夜色浓重,万家灯火俱灭,西凉军不禁拿出燧石,点亮了火炬。
可是,似乎是火炬被点亮的瞬间,一串箭雨便落在西凉军的队伍中!
皇甫坚寿双手双脚被束缚,连忙附身朝下,至少不必被箭雨正面射中,身边则不停传来西凉军的惨叫声!
他们回过神来,大吼道:“原来是潜入洛都的叛军吗?”
为首的士兵早就将火把扔了过去,照亮了敌军的脸。
在那火光划过天空的片刻之中,皇甫坚寿看见了,那是郭典的军队!
他看见了郭典,还有身旁那个气势不凡的孩童,还有……还有自己的父亲!两年未见,须发皆白的皇甫嵩!
皇甫坚寿下意识就要喊出来,以免误伤了自己,可是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忍住了!
两军遭遇,先下手为强,若是郭典或是父亲因为顾及自己,而不能继续释放箭雨,岂非要被西凉军所反噬?
皇甫坚寿硬生生忍住了。
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脸更深地埋在马背上。
可无人替他想过,蛰伏两年,在董卓面前虚与委蛇,好不容易等到一朝叛乱,甚至与父亲相见的时刻,若是被友军的箭雨误杀,不明不白地死去,这又是何等荒唐的人生啊!
好在,西凉军有人还是怕死,大叫道:“若是尔等再放箭,就不怕连同皇甫坚寿一起杀了吗?”
他也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只是以为皇甫坚寿乃是策划者,那么敌军就必然与皇甫坚寿有脱不开的干系!
果然,随着这名士兵的喊话,箭雨猝然停止了,郭典在对面大喊道:“皇甫兄弟,是你么?此话当真?”
皇甫坚寿不答,脸依然埋在马背上!
可是耳边,却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吾儿!你……唉,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皇甫坚寿忽然流出眼泪,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对自己一向是严厉的,可方才那句简简单单的喊话,却令皇甫坚寿听出了皇甫嵩的愁肠百结,与大敌当前,不能只顾天伦的悲哀!
够了,知足了。
皇甫坚寿两年多来的辛劳,似乎终于有了结果,他猛然抬起头来,大声道:“父亲!不必管我!杀董贼,一命换一命,我皇甫坚寿赚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不已,郭典踌躇地望着皇甫嵩,只见皇甫嵩的双眼也湿润了,咬牙道:“放箭!”
“可是……”
“放箭!放箭!”
皇甫嵩忽然一扫之前的颓丧和衰弱,一把夺过郭典的弓箭,满弓射出许多箭,仿佛他从没有失意过,从没有苍老过,他始终是那个天下第一名将,北地主人冠军侯!
皇甫坚寿欣慰地闭上双眼,而西凉军则气急败坏,他们边郡子弟虽然弓马强劲,可是敌军并未点火,看不清位置的情况下,又哪里比得上对方的箭雨杀伤力大?
他一把提起皇甫坚寿来,怒道:“皇甫公子,这几年来我也给你磕过不少头啦!今日你还我一个,再死不迟!”
“我皇甫坚寿大好男儿,岂能受你折辱?”
皇甫坚寿大吼一声,便要咬舌自尽,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强风,扼住自己的士兵猝然死亡,而自己手脚上的绳索,也在一声干净利落的挥剑中脱落。
他转过头来,即使没有火炬,也认出了这是楚昭寻的眼睛!
楚汉并不理会,而是将皇甫坚寿一推,又满身献血地杀入敌阵——他自然是不怕箭雨的!
而这身影,也被皇甫嵩和郭典轻易认了出来,二人喜出望外,郭典不停道:“皇甫公子得救了!楚昭寻啊楚昭寻,天下利刃,名不虚传!”
而皇甫嵩激动于皇甫坚寿得救的同时,还感怀于楚昭寻的身手不管看几次,都是令人生畏!
更令这位父亲五味杂陈的是,皇甫坚寿竟然没有立刻躲开,而是手执匕首,也杀了几个西凉军!
昔日不许他练武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可是为了营救自己,为了复兴汉室,自己的儿子终究是弄脏了双手。
还有一位孩童,同样震惊于楚昭寻的身手——陈留王悚然心惊,蓦然蹦出了一个念头:
“此人若是不除,则江山随时易主,何谈复兴汉室?”
第119章 暗战[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