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每个车厢口都是如此,徐行一路走来一路摇头,心中忖道:“看来那个‘发了春的运输系统真是很恰当的说明呢!”
徐行绕过面前疯狂的向火车上挤的人群,来到卧铺车厢的那一侧,这一段的人少多了,走在这一段路上的人脸上都带着轻松和写意,在望向硬座车厢时眼中总带着一丝高人一筹的得意。由于他比较慢,人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他把手中的卧铺票递列车员,女乘务员热辣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遍,把票递回了给他。
徐行却没有急着上车,回头看看这个城市,心中暗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徐行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感,十年以来他到处奔波,但这里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转折,只怕是今生今世都无法抹去这人生印迹,……
直到前面已经没有人了,那列车员好奇地瞪着他,轻轻叫了一声,徐行喟然一叹,看见送别的人在站台上的喜怒哀乐,孑然一身的自己,只能对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悄悄说一声再见,转过身去登上了火车。
徐行的票写着是四号车厢的十二号上铺,就在第二个不到六立方米的隔断里,令他满意的是,上铺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唯一不足的是上面的空间太小了,不过有过更悲惨的生活经历的他很快在上面把自己安顿好,这时的他不但可以迅速进入搏击状态,也可以随时逃离开这个小小的夹层,甚至是这个火车。
这个小隔断里已经有了三个人了,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三人中最老的一人面色枯黄身形干瘦鼻带鹰钩头已半秃,正宝像庄严地端坐在铺上发愣,稍年轻点的已经发福面白鼻宽满面麻子发稍油亮,正神情痴呆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最年轻的那个肤色发黑身材短胖鼻中有颗大痣,正在仔细打理着身下的被褥,对于徐行的到来,他们并没有表示太多的关注。
一个女孩从过道那头拖着一个大箱子慢慢走了过来,箱子比她的人可小不了多少,她一直略微低头,嫩白的脸上有些晕红,一件橙黄色的呢子大衣裹着她修长的身体衬得她楚楚可怜,行走时有若风摆杨柳,摇曳生姿,她一面走一面留意着铺位的号码,经过之外数十道目光一齐集中在她身上,一时间无人大声说话。
她拖着箱子停在徐行身边,轻声问道:“你好,你能帮我放一下幺?”
徐行扭过头向下望去,只见女孩正仰面盯着他。
此时女孩正半侧着头,过肩的长发如清汤挂面般轻轻地晃动,望向他的脸长得眉目如画,肤色晶莹,实在是俏丽无比,特别是那瓜子脸和尖下颌,弧线优美,娇俏可人,当真清新绝丽,明艳照人。
“若是再小上十岁,简直就象小时候的阿菁!”徐行看到那张脸,突然有些出神,心中油然而起想要摸一摸那尖尖下巴的冲动,不过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异想,显然他有着良好的行为控制力,没有这种良好控制力的人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一个流氓。
见到徐行望向自己,女孩又可怜兮兮地指着手边的大箱子,嫣然一笑,宛如百花齐放,脆生生地加了一句:“谢谢了!”声音娇婉清脆,带着些秦腔余韵,让人不忍拒绝。
“果然长得可爱,难得气质也相当不俗,”徐行心中忖道,“无怪刚才这女孩走过来的时候,车厢里尽是压抑的沉重呼吸声!”
其实边上的另外三个中年人已经站了起准备响应号召了,可是女孩却还是看着徐行,仿佛就认定这个壮汉是个最佳的免费劳力。
只是徐行却没有利用这个机会趁机展示自己的迷人微笑,只是冷靜地打量那个相对于女孩巨大的行李箱,似乎在准备热心帮忙前先摆摆酷,吊吊女孩的胃口,这种故作冷酷泡妞法专走反派路线,完全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先装成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谦谦君子来挑逗女孩的芳心。
不过其实多数人在这里都会猜错,徐行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原因有以下几点:第一,他用不着;第二,他根本没有这个心情和时间做这种事;第三,绝大多数女孩并不喜欢一个谦谦君子,她们喜欢那种有点流氓气的男人,希望他们能够用一只大脚就踹开她们的心房,然后再变成一个谦谦君子和她们打招呼,接着再变成流氓,……反复若干次她们就会变得死心踏地;第四,……
女孩和三个阿叔阿伯都紧紧盯着徐行的脸,好象在猜测他接下来的动作,究竟是热情四溢地帮女孩放好行李后借机搭讪留下联络方式,还是装酷到底一头倒回去睡觉,……
“不象是有什么机关!”徐行心忖道,他简单地点点头,便俯身下来,伸手轻轻地把箱子拎到了行李架上后又缩回了头,因为他想睡觉了。
“谢谢!”徐行听到女孩在下面轻声地说道,话里透着一丝失望,或者说是意外,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对她这么不假词色的男人吧。
徐行闭上双眼,听到走道一侧又是一个轻盈的女子脚步声和一个重物滚地的声音向着此处而来,想是这个隔断里的最后一位住客,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居然亦是伴随着一片压抑的沉重呼吸声,略有不同的是,多数人的心跳在这一刻都有加快一倍的迹象。
“乐乐!”
一个略显沙哑但富有磁性的女声在下方响起,“你走得可真快!”
“小欣,你怎幺才过来呀!我都累死了!”清脆的秦腔再次响起,伴着女孩的微嗔更是动人,余韵绕耳不绝令人沉醉。
在徐行的耳中,这个隔断中的三个中年人的心跳声居然同时消失不见了,连呼吸声都变得弱不可闻。
“难道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刚才竟然看走了眼!”徐行倏然绷紧了身子,但旋即放松下来,因为那心跳声和呼吸声突然又回来了,看来这只是惊人美色所造成的临时现象。
“有什幺办法,人那幺多,挤得我都热死了!”
略显沙哑但富有磁性的女声接着说道,“你箱子那么大,是怎幺放上去的?”
“让他帮忙的!”娇婉清脆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徐行可以感觉到这时女孩一定仰起了她那尖巧而精致的下巴,头发也一定如暗夜雨丝一般泛起了轻轻的波纹。
“那谁来帮我呀!”那个小欣的女子开始抱怨,她的眼睛也瞟着徐行露在铺外的小腿上。
“我来!”
“我来!!”
“还是我来!!!”
三个中年阿叔阿伯们再也不愿意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一蹦而起就屁股下突然生出了弹簧,争先恐后就象是为国夺金。与此同时,边上十个cube里的阿叔阿伯阿哥们也有了骚动的迹象,看来徐行猜得不错,这个磁性的女声的主人的确是个不错的美女,绝对拥有着与其声音同等的磁性。
“上面的先生,请你把脚缩一下好么?”徐行听到下方传来那个宝像庄严的中年阿伯的声音。
接着便看到有个半秃的头小心地伸到了与上铺水平的位置,徐行只好把脚缩了回来,不然那个爬上来的阿伯的脑袋会撞到他的鞋上,可能会把他鞋底的小抽屉撞坏。那里面可有许多小工具,有小刀子、小锯子、小剪子、小尺子、小绳子、小铅笔、小记事本、小叉子、小镜子和小牙签林林总总十多样东西,听说有个叫007的特工也有这幺一双。
如果被人用头撞坏,那些小玩意儿就会毫不留情地砸在这位阿伯的地中海上,其结果就是他的头就将向他的人生看齐,变得比印度前王子释迦牟尼的脑袋还坎坷不平!
秃头阿伯站在床边的梯上,一手撑着行李架,一手要去接那由另外两个阿叔齐心合力托上来的硕大箱子。
“小心,箱子挺沉!”小欣担心地叫着。
“没事,你们放手!”老伯信心爆满地夸下豪言,伸手抓住行李箱手柄,准备一发力就把箱子提上行李架。
徐行轻瞟一眼,他光看着那两个阿叔提起箱子的样子就知道这箱子的份量不轻,若依着秃头阿伯的模样只怕是力有不逮。
果然那秃头阿伯在试图把箱子提上行李架时遇到了麻烦,他为了保持平衡只用一只手提,但一只手的力量毕竟有限,箱体巨大,仍差几分无力提上架去。
两次发力后,箱子仍未提上架子,而此时另两个阿叔已经依言放手,眼中带着一丝讥讽,手中作势虚托着箱底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梯上的秃头阿伯已经全身发抖脸上发红,全身发抖是因为用力过度,而脸上发红多半是因为害怕自己逞强结果丢了脸。
第三次发力仍然是差了一点,下面的众人或是没有看出秃头阿伯已经无力回天,或是知道老伯无力回天而心中窃喜,谁让他明明没那个本事还要抢别人的风头呢!
眼看秃头阿伯行将被箱子所累摔下走道同时丢尽脸面,徐行突然长身而出,伸出了手托了箱子一把,秃头阿伯手中一轻,箱子似乎变得毫无重量,被轻轻放上了高高的行李架。
秃头阿伯感激地望着徐行,轻轻点点头,明是为了箱子,实是为了面子,而其他几个人同时紧紧盯着徐行的脸,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
“谢谢了!”那个叫乐乐的女孩抢在前面说了一句,接着那小欣也说了声谢谢。
徐行微微点点头,躺回自家铺上,他已经看清那个小欣的模样,果然是个难得的美女,她亦是二十来岁,身形高挑肌肤丰润,长眉如画凤目如漆,见到徐行伸手相援,她微微一笑,红唇下露出细碎的雪白牙齿,极是动人,眉眼之间隐约着还藏着些许风情。
秃头阿伯松手跳下走道,拍拍手站定,站姿如松,脚下不丁不八,一副气定神闲的高手风范,只是脸上的红晕未去,呼吸仍是急促。
“谢谢大家帮忙,现在的好人真多!”小欣开始对着三个中年笑脸相迎。
“哪里哪里,现在坏人还是挺多的!你们出门在外要小心!”秃头阿伯方才站定便开始对两个女孩摆出了洞烛世事的姿态。
“我看现在还是好人多!”那小欣故作感动地说道,脸朝着那个正慢慢坐下来的秃头阿伯,而眼角却偷瞟着上面的徐行,边上的女孩掩着嘴也偷偷笑了起来。
……
老伯又端坐一旁,轻声喘着气,只是不再宝像庄严。
一阵忙乱之后,春花变成秋月,绚烂归于平淡,噪杂变成音乐,然后渐渐消散,下面的大家都开始轻轻整理自己的东西,从一个包里把新的旧的半新半旧的毛巾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挂在车窗上的铁杆上,再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五湖四海南辣北咸东甜西酸,各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看的放在床上和桌上,甚至有人已经在铁扶手铁栏杆上挂起了小红灯笼大红坠子,显然他们已经完全已经把这个cube当成了自己的家,已经准备万一这个加发的临时列车晚点十天半个月,他们可以在车上好好过上一个中国年!读者们不要以为这不可能,知道什幺叫世事无常幺?
难怪别人都说只要能呆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会变得象人呆的地方!
坐在一米八长半米宽的铺位上,三个阿叔阿伯们更是心怀感激,感谢售票员这幺巧地把自己和两个大美女安排在这幺近的距离,不得不说他们谢错了人,前几年中国大陆的铁路部门就用了先进的联网售票系统,他们应该感谢ib才对。
此时的他们正在激动地想象着两个小时后的场景,他们有生以来与两个美女几乎是同床共枕,虽然至少离了两尺远,但比有些同床异梦的夫妻可近得多了,而且可以呼吸相闻、共享这一带的氧气氮气和二氧化碳更是无边艳福……由此引申去的联想真是让人磬竹难书!由此充分证明了人老心不老是完全可能的!
与此间的情形正好相反,那两个美女走过的十个cube中的大哥大叔大伯们就心情不好,胡思乱想,愁云满脸,怀才不遇,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
“呜!……呜!……”汽笛鸣响,列车员收起号牌放下踏板关上车门,一会儿不到,火车缓缓启动,驶离北京火车站。
火车载着满满的人潮向希望的彼端而去,而就在那一刻,在这个浩瀚宇宙中的一个小小的蓝色星球上的“地下世界”中也有一股巨大的暗流翻涌,积蓄着力量,酝酿着一次完美的风暴,……
“换票了!换票了!”那个女列车员挨着座叫过来。
到了这个隔断里,几个依次换了票,两个女孩是到西安下,而三个中年人分别在新乡、洛阳和三门峡下车。
“你呢!”列车员抬起头看着正坐起来的徐行,她紧紧盯着他的脸,眼神里有一丝好奇。
徐行把票给她,她还他一张写着“四车十二上”的小卡片。
徐行接过小卡片放进口袋里,倒回到铺上。
第04章 瞒天过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