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十日。
那吴颐敦见她好欺,越发的变本加厉,索性搬了个竹椅坐到柳青门的屋子外,每日摇头晃脑的,把《女诫》、《女则》、《列女传》反反复复读了又读,叫人听了,烦的不行。董宛玉开始日日的来,慢慢的变成了几日一来,来了也坐不久。
这一日董宛玉来了,闲话了几句,因受不了吴颐敦那故意拖腔弄调的语气,忍不住低低地啐了一口,说道:“你也太好性儿了!由得他在你这儿这么着!他变着法的念这些书,不是叫你我难堪呢?你就不恼?”
“唉!他也就只能这样羞辱羞辱我罢了,还能拿我怎么着?”柳青门似乎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凑到董宛玉的耳边吃吃的笑,“你不知道,他有一日撞见我在河边脱了外衣要沐浴,羞得把那老得掉渣的面皮都给涨红了!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有辱斯文,可笑死我了!”
董宛玉怔一怔,掩唇一乐,笑道:“难道他还是个……”
柳青门点一点头:“八九不离十了。所以我也不理他,随他去罢了。更可笑的是那个玄通和尚,镇日想要降服我、度化我,说我是妲己转世,狐狸精作孽。你说说,除了竟演,我连万岁的圣颜都瞧不见,还有比我更窝囊的妲己么?”
董宛玉是信佛的,听她议论玄通和尚,到底有些不自在,便笑一笑也不言语。
却见柳青门慢慢地往榻上的躺了,支起一只手撑着脸,神色有些阴沉晦暗。但听她说道:“我最恨和尚说法。若他能了悟也就算了,偏他不能了悟还要装模作样。那就可恨了。”
董宛玉见她面色不对,试探着问道:“青门啊,你难道不信佛么?”
柳青门见问,低头冷笑一声,半天不说话。
如何信呢?她曾是个半出家的人,可佛祖又何曾保佑过她?可又如何不信呢?若不是天道轮回,那这一生的因果又都从何说起呢?
她霍然坐起身,趿拉着鞋子往外走。
董宛玉急忙放下膝上铺着的针线跟了过去。
就见柳青门走到吴颐敦的身边,一手扶在吴颐敦的竹椅椅背上,一手灵巧地抽出了吴颐敦手中的书卷,以销魂缱绻的语调调笑道:“吴先生,你念的什么书啊?”
董宛玉见她虽然笑着,眼中却有一抹戾色,知道她是恼了。
吴颐敦果然哆嗦起来,竖起的一根手指跟芦苇似的不断摇晃着:“你、你有辱斯文!有、有碍观瞻!你、你恬不知耻!”
柳青门唱戏似的轻叹一声道:“唉——,吴先生,你每天把这几个词来回的滚,有什么意思?”她俯下身去,几乎挨在吴颐敦的面上,笑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孤独寂寞,不如你说些有意思的给我解闷?”
她笑得实在妩媚妖娆,莫说吴颐敦之类了,就是久经风流的世家公子也未必招架得住。
果然看见吴颐敦把那一双浑浊的老眼瞪得老大,结巴起来:“你、你、你——”
柳青门缓缓将散落在身前的发别到耳后,露出半遮半掩的酥胸,她笑道:“吴先生怎么了?是突然想不起来了?”她指一指董宛玉,笑道:“你瞧我们姐妹二人,可比得师师艳冶,香香多情?”
董宛玉会意亦笑道:“我倒也罢了。青门妹妹乃南曲花魁,万岁亲赐的御酒,寻常人等想见一面都得把银子花得流水一般。吴先生好福气,朝朝暮暮的和青门妹子对着,可千万要把握机会啊!”
她把纤纤酥手往吴颐敦的肩上不轻不重一拍,向柳青门笑道:“你慢慢的招呼吴先生,我先走了,教坊里还有事呢!”
柳青门颔首笑道:“好,过几日我请吴先生登山,宛玉你同来啊!”
董宛玉抿嘴一笑:“你若能请得动吴先生,我是自然要奉陪的!”
她说罢,手指尖尖又在吴颐敦的肩上点了一点,像柳絮飘过似的,弄得吴颐敦不自在极了。
柳青门在廊下美人榻上坐了,她用抢来的书卷将榻上飘落的菊花花瓣拂了一拂,笑道:“吴先生,我可是在董姐姐面前夸下海口了,我已经请人算过了,后天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怎么样,吴先生肯不肯赏光,陪我去踏秋啊?”
吴颐敦骂她道:“淫妇!无耻至极!”
柳青门展开手上的《女则》看了一看,笑道:“你说说,我都不曾拿出手段勾引过你,你就说我是淫妇,我不得冤死么?”
吴颐敦涨红了脸浑身直哆嗦。
“再者,我们也有个赌约呢,若是吴先生连陪我出去走一走都不肯,那我不是输得冤枉么?”柳青门倾过身去,轻轻点在吴颐敦的胸口,似是笑更似是讽,“吴先生,你可敢不敢啊?”
115.第五十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