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破这个局很难,邵依婷没有完全的把握让自己脱离嫌疑,但先在气势上让对方害怕才能找到相应的破绽。
在法租界还没有派警员过来之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准备离开,当然,就算想走那个孙探长也不会让人走。
松林走到邵依婷身边,低声问道:“顾瑶华这次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能做什么?”邵依婷冷笑道:“当然是置我于死地,要是被人弄死在牢里,不但毁了名誉还丢了性命,一举两得。”
守在邵依婷左右边的赵智煊冷眼看着那个叫邱健的警员,总觉得有些眼熟,这个人的五官不是很有特点,但他说话的声音总让人有种说不上的古怪。
毕竟是自己招惹了那个顾瑶华,她又何必要将邵依婷置于死地?
等到法租界警局的人到齐,公共租界来的孙探长便彻底失去了气势,因为对方不仅出动了一位探长,还有三位警员和一位记录员,可见对此事无比重视。
赵祁晟手里算着热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后率先开了口:“既然各位都到齐了,那就麻烦孙探长可以开始调查询问吧。”
看看那边法租界来的汪探长一脸轻松的被请来看戏,孙探长的手心里有些冒冷汗,他很清楚,邵家的那位小姐很有可能真的是无辜的,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不得不继续做下去。
“呵呵,法租界的同仁倒是有效率,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问起来。”
他瞧了眼一脸当然的邵依婷,再三确认道:“请问邵小姐的全名可是邵雅清?”
对于他的问题,邵依婷知道早晚的事,逃不掉,所以很坦然的答道:“是,我叫邵雅清,是邵铭晖的次女,邵世杰的妹妹。”
她的坦白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看向邵依婷身边的赵智煊。
出乎意料的是,赵智煊的模样很冷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愤亦或者惊讶。
气氛实在是有些怪异,但孙探长不得不摆正姿态严肃的问道:“好,那么请问,两天前,也就是礼拜四的上午你在什么地方?”
“我上午在赵氏工作,公司里的人可以证明。”
“哦?是在赵氏工作,邵小姐自己家有公司为什么不在自己父亲的手下工作?”
这个问题分明与案子没有关系,但通过这个问题孙探长可以套出邵依婷与赵家那两个男人的关系。
“因为这样就没人管我。”邵依婷勾了勾唇,瞧了眼赵祁晟。
孙探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蓦得发现这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当他想要问下一个问题时,赵公馆又有客人进来。
定睛一看,是邵铭晖用了将近二十多年的律师张斐宇和一个年轻人一起进来,这些年张律师的身体不是很好,大多数时间都是由他的徒弟来代劳,今天要不是邵雅清出事邵铭晖自然不会打扰他休息。
“铭晖老弟,抱歉,我迟到了。”
看到老朋友亲自来,邵铭晖上前扶了一把,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斐宇兄,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搅你休息,实在是小女莫名其妙的惹上这桩案子,没有律师在场我不放心。”
“诶,客气什么,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事自然是要帮忙的。我身体不好,小凡有事公出去了,就让我家老幺陪着一起过来看看。”
张斐宇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身子不好在二十岁的时候病死了,二儿子特别强壮可惜在军队里当兵的时候上了战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律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剩下的这个老幺不常陪在他的身边,说是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所以邵铭晖也很少见过这个年轻人。
一扇玻璃门之隔的在屋里被讯问的邵依婷转过头向那里看了看,见到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心中一喜。
年轻人在外面和长辈们打好招呼,便敲敲门进去,看了下屋里的情形,除了警察以外,松林,赵祁晟和赵智煊都在场,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的年轻人将视线定在长桌前穿着洋装的那个女子身上,镜片在灯光下产生强烈的反光,照得孙探长一时不敢朝他那个方向看。
“打扰各位了,我是邵雅清小姐的私人律师,姓张。”
他拿出名片递给两位探长,然后拉开邵依婷身边并排的椅子直接坐下,放下手里的名片后,朝对面的几人笑道:“现在开始有我全程陪同我的代理人进行询问,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邵依婷垂眸看了下桌上的名片,上面赫然写着张振轩三个大字,微微皱了下眉头。
张贺这小子居然对她用假名?简直是不要命了!
坐在对面的孙探长铁青着脸不说话,倒是汪探长笑着寒暄了句:“张律师,年轻有为啊!”
“不敢当,不敢当,各位探长可以继续你们的问题。”
虽说表现的极为客气,但张贺对这个案子的审问丝毫都不含糊,每一个问题和回答他都会拿笔记在纸上,当然也是为了避免当事人的回答出现什么漏洞。
“星期四的晚上,邵小姐离开史密斯的办公室之后去了哪?”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答,只不过那天晚上邵依婷自己身子不适被赵祁晟送去医院后便出了事,致使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也不得而知,若今天孙探长拿此事来做文章,自然有的是理由可以把邵依婷带走审问。
可是,如果撒谎,没有人可以帮她圆,还不如直接说实话。
邵依婷面不改色的开口道:“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觉得头晕难受,就麻烦赵先生送我去了医院。在检查的过程中晕倒了,就被送进病房观察,这些在医院的档案记录里都有。”
“那邵小姐能否提供你当时的就医记录?”
孙探长对她说的话一直持怀疑的态度,鉴于边上法租界的人在,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凡事邵依婷嘴里说出来的东西他都要一一验证。
当天的就医记录都在赵祁晟的手里,所以,他将赵君叫来把保留下来的付费收据医嘱全数拿过来给孙探长看。
见她有所准备,孙探长便开始鸡蛋里挑骨头:“邵小姐,你说你当时住院了,可我看了下只有入院时的记录,出院手续没有办过,能否解释下这是为什么?”
“确实没有办过。”邵依婷微微昂起头,与张贺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那天晚上我的确身体不舒服,半夜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由于实在是太累了就睡过去,谁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
“醒来的时候怎么了?”
孙探长有些紧张,对于这个女人滴水不漏的解释一直都没有突破点,唯独是这里,那天晚上如果她没有在医院便有机会可以作案,到时候只要把罪名给她按上自然就成。
“我醒来的时候天亮了,可是当时已经不在医院里。”
想到那天的经历,邵依婷还是会有些后怕,若是当天晚上顾冕华趁着她被打晕之后对自己图谋不轨,那情况就变得更加不可控制了。
“所以,邵小姐无法证明礼拜四的晚上至礼拜五的上午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对不对?”
一抓到这个把柄,孙探长显得格外激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其狰狞,他想笑又不得不憋着忍着,却被张贺一眼看穿。
邵依婷想要开口,却被边上汪探长抢先一步:“昨天早晨,汪某接到报警说邵小姐遭人绑架,生死不明,可是这个原因?”
看来,赵祁晟这人遇到事还是知道要报个警先,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不然今天可是跳进黄河就洗不清了。
当下,邵依婷赶紧乖巧的点点头,可没两下又默默的把头低下去。
“邵小姐被绑架?”孙探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甚是怀疑的瞥了眼汪探长,见对方一脸正气,便云淡风轻的笑道:“这事倒是古怪呀!邵小姐被绑架,那绑匪当时有要什么东西吗?”
“孙探长觉得绑匪会要什么?”邵依婷自是不会说被人绑架纯粹是因为顾冕华想要拖时间造成一种假象,但对这个孙探长她已是不想再忍耐了。
被邵依婷一反问,孙探长眉毛一抖,心里咯噔一下居然感觉有些怕怕的,还要装淡定的答道:“这…我怎么会知道呀?”
“嗯,孙探长,这案子本来是在汪探长那里的,具体细节您完全可以与汪探长沟通,我的当事人被绑架后情绪刚刚稳定下来,如今您还带着另一桩案子过来询问,是否能抓清楚自己的重心在哪?”
作为律师,张贺的话句句在理,也打消了邵依婷心里的顾虑。
也好,许多事还是让他人出马比较好,毕竟她的身上还背着数不清的嫌疑等着自己去洗清。
“这……”孙探长讪讪一笑:“有些事都是有前因后果,没准两件案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得不到当事人的回应,他只能转向汪探长,问道:“汪探长,你怎么看?”
“这案子,毕竟事关重大,牵扯到的人和事都不是我们可以随便猜疑的,孙探长还是先把实际情况弄弄清楚再说,免得落了个没脸。”
没想到法租界来的汪探长这么怂,什么事都不想管,什么人都不敢得罪,这下把孙探长给气得不轻,心里直骂邵家人找来这么个没有用的怂货。
可是坐在对过的张贺和邵依婷很清楚,这个汪探长不是不敢搀和,而是时机未到。假设这事真的如报上所刊登的那样是邵雅清所为,这个汪探长一旦出手将人犯抓获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哪还需要和孙探长这种人在这里耗时间。
询问进行到这里就有些难以继续,邵家人坐在客厅里听见邵依婷之前被人绑架过,心里一下子觉得有些不安。
一是这好好的日子过着怎么总出这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
二是邵依婷一个姑娘家被人绑走,天晓得对方是否有对她做过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牵连上这桩案子,邵依婷有重大的嫌疑,一旦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她势必会面临及其严峻的刑罚。
询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由于问了半天都没有什么结果,这个孙探长无视汪探长的存在,不由分说偏要将邵依婷带去他所属的警局进行进一步的调查。甚至还让邱健亲自动手,若是邵依婷反抗就要将她绑起来。
事态变得有些紧迫,让陆曼琳一时无法接受,顿感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下场面变得极为混乱,邵铭晖扶着自己的太太心里有怨气又不好发出来,看着汪探长一脸尴尬的模样便知道今天就算是法租界的警督过来都没有用,邵依婷必定是要被带走,只好狠下心来对赵祁晟关照。
“祁晟,雅清之前被绑架的事你连说都没有说一声,如今被怨,这孩子被带走看来是难逃一劫。你尽快将事发的时候见过雅清的人全部召集起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吃官司下监狱,顾家那些豺狼虎豹的不把这孩子往死里整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听了这些话,赵祁晟心里很是疑惑,顾家人为何会对邵依婷咬着不放,但当下救人要紧,连忙差赵君着手去办。
赵智煊和邵世杰在邵依婷左右护着不让邱健下手,差一点又让这个带着流氓气息的警员拔枪。
倒是汪探长在边上淡漠的看了好一会戏才开口:“孙探长,你这么做是不给我们法租界的脸面了!”
他这般开口,孙探长才想到自己还在法租界的地盘不得随意撒野,但刚才的闹剧汪探长明明都看在眼里却迟迟不阻止,可见还是有心想要探个究竟。
纠结许久,见邵依婷站在两个大男人之间,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嘴角还若有似无的挂着诡异的笑,瞬时感觉不太对劲,迫于压力才挥挥手让邱健退下。
看那个警员离开,邵世杰才偷偷吁了口气,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的妹妹。
秉着“尊重”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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