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
徐安眼中暗光流转,他虽在臣位,却没有因朱棣亲王身份屈从,依然冷峻如霜。
“好……好……徐知府尽管按律来办吧!”
朱棣没想到,徐安竟然是个傲然硬骨,还懂得拿朱元璋最忌讳的亲王干政来不动声色地震慑自己。
“只是这背后真要有什么牵扯,怕徐知府就不是挂印去官这么好过了,哼。”
他冷眼一睨撂下一句话,当即拂袖而去,想来自己毕竟初出茅庐,行事多凭意气,今日贸然去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将那两人放了吧。”
徐安泰然自若,待朱棣早已离去,暗地吩咐了手下的人,那两个贼人耀武扬威地离去,临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多谢知府大人开路了。”
那壮汉二人眉开眼笑地一作揖,大步流星离去了,徐安不过点点头,立在那里捻须而笑。
……
傍晚时分,日暮西沉,只见徐妙心正与徐允恭坐在书案前临帖练字。
“这一勾要用腕力提笔,收笔要快,方能显出笔锋来。”
徐妙心在一旁指引着弟弟写出了一个“永”字,徐允恭毕竟年岁不大,书法初成形体,并不熟稔,徐妙心便站起握住他的手,带他一同写了几个字,不出一会儿功夫,徐允恭已经流利地写出一篇蝇头小楷的《兰亭集序》来。
“大公子的字可真好看,这用笔流畅,字形清隽,看着有娘娘的有几分风骨,了不起啊。”
小丫鬟莲生是个天生好学的,她能临一手好字,又长于鉴赏,跟着徐妙心久了,任是什么名家大作都能临摹出七分神似来,庶可以假乱真,有了这一技之长,连徐妙心都对其赞叹不已。
“莲生,看来你又长进了,你如此长于文字,今后别只伺候文墨了,在我身边做个司言,内府有什么文书印信,你都帮我掌着,记下了吗?”
徐妙心为莲生又安排了一门差事,莲生便喜笑颜开地躬身万福,遵从了王妃的吩咐。
“殿下回来了,你继续好生看着大公子练字。”
一阵飒沓如风的脚步声呼啸而来,徐妙心便听知是朱棣,走出殿外迎了上去。
……
天色暗沉,二人此刻已在寝殿内,徐妙心为他解开衣带,挪着迟重的步子将那件曳撒挂在一旁。
“你有身子,别忙了,让下人来。”
徐妙心惯于亲伺朱棣卧食衣行,哪怕有下人操持,自己也要亲自过问,她拿出巾帕为朱棣拭去汗水:
“哟,四郎怎么这副脸子”
朱棣那苇草般的睫毛一颤,面色的郁结终究瞒不过徐妙心,便将今日吃了闭门羹一事诉与了她:
“其实我刚才想了,这徐安如此这般,看似也没错,毕竟他身在官位,只是我看来,他总有遮遮掩掩、欲盖弥彰之嫌。”
徐妙心点点头,她还未出一语便与朱棣不谋而合,便好言劝慰道:
“殿下何必为此耿耿于怀,他为官自有为官的难处。难道纵容了你,他在六科言官与陛下那里就有好果子吃吗?”
徐妙心与朱棣躺下,帷幔笼罩的床榻内极为温馨,褥子内的热铜壶中氤氲着阵阵热气。
“今日他拒绝了你,得罪了你一人,若是你在父皇那里说道些什么,他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可若是依了你,难保不落个私交亲王的把柄,还真是进退两难啊。”
朱棣沉思片刻,觉得徐妙心不无道理,继续说道:
“所以他索性拒了我,哪怕我进恶言于父皇,他也是清者自清,呵呵。”
“没错,他或许正是知道殿下是个正直不阿的人,不会无端攻讦他呢。此事还是从长计议,静观其变的好,总有一日恶人会露出马脚的。”
徐妙心一番甜言蜜语令朱棣开怀不少,她困倦地揉揉双眼,朱棣也伸伸懒腰躺平了,今日一过便出了节假,只怕自己将更忙碌。
“对了,明日出了年节,我就要去演武场练兵了,允恭可与我同去,他是个可塑之才,假以时日,将来也是大明的股肱之臣。”
“少夸他,他还小,没亲历过这么大阵仗的演兵,只让他站一旁看看就好了,莫伤了他。”
“我自有分寸,瞧你将他宝贝的。”
朱棣一侧身,故作轻蔑地瞥了徐妙心一眼,仿佛吃了什么味儿。
“行了,哼,忧国忧民忧外人,就是不……”
“嗯不怎么”
朱棣见徐妙心吞吞吐吐地将话咽下了,如迷云雾徐妙心抚着小腹怨怼娇痴地望了朱棣一眼,声音微弱地难以寻觅,嗫嚅出几个字来:
“就是不想想……自己的妻儿”
朱棣想来自己整日只顾思量这些大事,便忘了自己的小家,没有注意到徐妙心这连日以来,身形浮肿了许多,小腹也悄无声息地圆了一大圈。
“你摸摸他,又动了。”
二人此刻已安枕卧榻,依偎在被褥中,朱棣一手撑头侧躺着,宛若一尊卧佛,一手被徐妙心轻巧牵起放于腹上,那笑成弥勒的双眼不知又在做什么美梦:
“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朱棣俯在徐妙心耳边以气声轻喃嘀了一句,口气无不玩味,“大胖小子”那四字被他刻意一字一顿地拖长,将阵阵暧昧的暖热送入了她的腮间和耳畔。
“得了,像你说了那就是个儿子一样,若是个女儿呢?”
徐妙心一翻身,只是将他推在一边,自己慢慢扶着腰侧躺起来。
“嗯——要是不能一举得男嘛……”
朱棣神色转冷,凑在她背后,一边抚摸着徐妙心饱满高隆的小腹,一边戏谑地说:
“倒也不打紧,今后咱有的是时机,你呀,就给为夫生他一窝,儿女绕膝,岂不美哉”
“你又来了!”
见朱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徐妙心此刻只想堵上自己的耳朵,她眉头一紧重重拧在朱棣手臂上,毫不留情地捉住掐了一番。
“嗷——哎呀!”
掐完了朱棣,徐妙心连忙紧闭双目佯装熟睡,心内只觉得近来朱棣沾染了不少狂放的市井气。
“这个可由不得你了!哈哈哈——”
“诶,四郎,我想吃糖葫芦。”
朱棣被她这话说得怔忡了片刻,望着徐妙心突然渴求的眼神浅笑着说:
“这么晚去哪儿找糖葫芦给你睡一觉就不想吃了。”
怎知徐妙心仿佛性情大变,平日里通情达理的她却仿佛变成了幼稚孩童,她嗲声嗲气地低哼着,口气仿佛撒娇般念叨着:
“我就要吃!现在就吃,你快去吩咐他们呀!”
朱棣抓耳挠腮,他不知这孕妇有时会闹小孩子脾气,又怕再惹了徐妙心不好,便好言相劝道:
“好好好,糖葫芦,我现在就……可这阴冷黑夜的,便是打死宫人,哪儿找糖葫芦去”
徐妙心方才意识到自己任性了,便悻悻点头,不甘心地睡下了。
第28章·暗流涌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