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生意很一般，可也有些常客。在为数不多的一些熟面孔中,一个男生渐渐吸引到小梵的注意。他是学建筑的大学生,老板叫他张小同学,他总是穿着清爽的衬衫和运动鞋，人很有礼貌,长相也很英俊,因为显小，便叫他小同学。
张小同学一周总会来三四次，有时会叫上同学和朋友一起,有时只是一个人。
他来的次数多了,话也变多了。看见王老板他总会打招呼,点餐时也常和服务生闲谈上几句,小梵有几次和他闲聊，他还会说些小笑话,每次都能把她逗乐。
他问过小梵为什么戴着口罩，她不敢直说,刚好走过的老板却多此一举直说她长得丑。
员工们也知道她长得丑,但是没人见过她的脸，只当是麻子脸或者满脸痘痘吧。因为老板严禁大家欺负她，同事们也没人提出要看她的脸。
饭店的生意虽然不算好,但也常有点外卖的。有一次同事接到点餐电话，竟然特意叫小梵去送餐,她从来不送餐的,但是同事说是那个张小同学的外卖。
他们这些同事似乎发现小梵和张同学有些不同寻常,这才故意叫她去送餐的。
小梵明知道不可能与他有任何发展的可能，可她还是去了。
张同学和另外一个男同学在校外合租的房子。小梵去送餐的时候，张同学刚打球回来，身上还有汗水，他看到她来送餐，像是很惊喜。
他们随便聊了几句，她看到他桌上的建筑类书籍，里面有许多好看的建筑，她很感兴趣，于是张同学就说可以把书借给她看，她反复确认才敢拿着书走。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一直砰砰跳，感觉好像是恋爱了，或是变成了一个幻想爱情的小女生。
第二天上班，她一整天都在想着张同学会不会来吃饭，会不会叫外卖，会不会跟她说话。她把建筑书认真地包好书皮，一个人的时候就轻轻地翻开读，视若珍宝。
王老板见她走神就会狠狠骂她，可她一点不生气，因为她的心已经被爱占据了，没有什么能抵消爱的美好。
可是过了七天，张同学才又来了。他问小梵是不是看完书了，实际上，她已经看了十几遍，她怕他把书要回去，那样以后他们不再有交集了怎么办，于是她说自己还没有看完。
那天，他们互加了微信。这让她欣喜若狂，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带甜味的彩虹包围着，天旋地转一样。
回家后的小梵不想摘掉口罩，以至于也不愿意洗脸。隔天，她在王老板办公室吃饭的时候，老板发现她没洗脸，确切说是只洗了额头和眼睛周围，他又气又笑，强迫她在办公室洗了脸。
王老板的确是好人，他还养了一只法斗犬，狗的脸皱皱巴巴的，一副丧丧的样子。他从不把法斗带店里来，一般都是儿子和老婆来的时候才会牵来，他们一家很爱这只狗子，虽然儿子常常叫狗子是丑狗。王老板尤其爱这只丑狗，会亲热地抱起来，叫它大宝儿。
那天，小梵在王老板办公室洗了脸之后，老板说她长得也没有多难看，起码比他家法斗好看。
可她知道，她并不比法斗好看，作为人，她是丑陋的。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一天是节日，老板下午就给大家都放了假。小梵下了班，张同学出现在饭店门外。她告诉他已经关店了，她回头透过玻璃窗向店里看，王老板拿着钥匙也准备走了。
张同学说他不是来吃饭的，而是专程来找她的。
他们一路散步走，张同学想请她看电影，或者去吃点东西。
此时，她突然清醒过来，立即把书还给他，诚实地告诉他，她很丑陋。
可是张同学不信，而后又说并不在乎她的长相，还说很喜欢她，喜欢她清澈的眼睛，喜欢她动听的声音，以及温柔的性格。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生表白，她几乎要幸福地哭出来。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感动却无所适从。
她摘下口罩，露出畸形的脸。
路人的侧目，低声的议论，妈妈蒙住孩子的眼睛，年轻人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笑，她被围观了。这是她一生中最难堪的一刻。
也是最悲伤的一刻。她爱的人仓皇逃走，混进人群中，从此不见踪影。
她哭着撕下书的封面，她觉得应该还给他，或许该立即把书快递给他。于是她去了快递站，当快递员把包装用的封袋给她的时候，她放弃了。
她走出去，将书丢进垃圾箱中，希望它能与肮脏从此永远共生。
世界彻底抛弃她，她依然去上班，她哭得眼睛红肿，再也笑不出来。
王老板每天都要大声训斥她，她充耳不闻。
她浑浑噩噩地生活工作，吃饭时她食不下咽，她悔恨那段日子里为什么会奢求不可能得到的爱。
一天晚上，她留在店里忘了下班，饭店没人了，她去后厨拿起刀，想给自己一刀。可是转而一想，死了又如何呢，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任何生物都有活着的权利，她已经很幸运了。
想到这里，她又哭又笑的，像个疯子。
王老板冲进来，夺下她手里的刀，举巴掌就要打她，可是他顿了顿，举到空中的手又放下，下一秒他拥抱了她。
他对她说：任何生命都不是轻巧的东西，即使最弱小的动物也在为生存奔波，为了防范天敌，有些天生就有保护色，而你的脸说不定就是你的保护色。
这样的话她是第一次听说，倒是和她自我安慰的想法如出一辙，而且，王老板居然在开解她，除了外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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