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末秋的人们,就像在泥潭边玩耍的小孩。稍有不慎,便沾来了一身荤腥,或是被些不速之客趁了空隙。晨曦夹克,午日短衫,暮凉风衣,夜露棉袄。交替变幻的颜料,在发丝,球服,横幅间跳跃,将失乐园染成了杂色铺子。
——————————萨伽亚圣女汇编《棘,生命法典》
就在断杼神情僵硬地念叨着眼前景象时,小危似乎恢复了理智,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迈步出去。而是低垂着头,讷讷地走到断杼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歉。
“哥哥,是小危不好,请原谅我。刚刚魂海之中莫名其妙地接收到了大量的信息,身体也不受控制,让大家都受惊了。”
断杼愣了一愣,随即裂开了嘴,露出了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但还是像之前那样,给小危了一个浅浅的拥抱。女孩迷茫的双眼终于清澈起来,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指着远处的桥梁,说道。
“刚才那位老爷爷告诉我,他曾经隐居的地方就在那里。我是他的最后一位传承者,在遭逢大难之时,投入轮回的转世身。春秋金钟已鸣,战国沙场亦现,恶涛尘世即将风起云涌,护法者也该重临了!”
女孩一字一顿,却说得格外的有力和铿锵。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陈太牢,正好在这时听到此番言语,眼角隐隐有泪光泛出。不过即时忍住了,圣徒的历史,那位囚徒老人并没有向他们做隐瞒。所以其中的每一个人,陈太牢都可以如数家珍。
包括惊才绝艳,笔走龙蛇,以画卷重改山川河流,林兽草泽的画圣。一把刻刀,收尽天下百派风流,阵法通神的石圣。使枯骨返春,无毒不成丹,停滞时光的金针绝手医圣。高山流水,十面埋伏,平沙落雁,阳春白雪的键盘手乐圣。侠骨柔肠,义肝忠胆,一曲唱尽人幽怨的诗圣。以及一架脚踏车走遍大江南北,以智服人,以谋利国,以言动天下的策圣。
这几位行走人世,广为人知,其名声可谓家喻户晓。从先前的景象,和小危的描述中,陈太牢已经有了些许猜测。这样一个满腹经纶,弟子传承不断,又能预知千年之变的,不是当年那位策圣,还能是谁?
虽然有了猜测,但陈太牢并没有声张。一连调息了数次,才调整好身体状态。雅洛莉丝从他艰难地爬起来后,就在陀螺般转着帮他检查这,检查那,倒是让他怪不好意思的。此时见他脸色好了很多,也就退到了一边,轻轻地弹了弹腰间骑士长剑的外鞘。铮铮!清亮的共鸣声,竟从那六座拉索桥上传出。
陈太牢下意识嗅了嗅雅洛莉丝长发扫过脸颊时,留下的淡淡皂荚芬芳,不免微微有些脸红。幸而此时吊索桥传来的共鸣声,即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四人中,只有小危神色自若。一边微闭着双眼,一边缓缓向着第二座吊桥走去。
“每个人,每座桥,都要走一遍。同一时刻的同一座桥上,不能有人并肩同行。所有人必须一起上桥,一起下桥。整个行程也是一样,所有人必须同时开始,同时结束!”小危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陈太牢目瞪口呆,这是算术题吗?而雅洛莉丝则拉着已经开始闭目掐指运念的算师,和陈太牢一起紧随小危的步伐向前走去。同时有些犹疑地问道,
“这是陌路桥?所有的轨道平行而不交涉。再多的像,也不过匆匆而来,匆匆而过。没有什么能够永久地停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众生平等,众生悲哀!”
小危回头看了发出感慨的雅洛莉丝一眼,并没有对她的问题作出回答。相反,只是指了指自己前面那座桥。
“选好自己的桥,听我指令,一起上桥。走到桥的尽头时,晃动属于自己桥数字的铁链。所有响声应和后会有冥河钟声响起,意味着一关已过,后面也是如此。”
“十,九,八。”就在小危倒数的同时,数道劲风自已经分散开的众人的眼前掠过,随后一枚或黑或白的算珠出现在罡风中。滴溜溜旋转的算珠后,隐隐约约缀着一条丝线般的轨迹,想来因该算师模拟的轨道。
“一人一颗,跟着珠子走,噗!”
算师强打着精神说道,结果先前因为妄自探查此界情况而造成的内伤,因此加重,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
旁边的两人都投来关切的目光,但小危的倒数已经结束,几人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陈太牢完全难以抑制内心中的激动,不算九音玲珑台,这可是他出师以来进入的第一个须弥世界。典籍中的三千小世界各有神异,更不用说各大修行者为传承而开辟的密地了。
结果他一上桥,竟然哧溜一下,身子一滑,就要摔倒。往四边一看,吓得他亡魂皆冒啊!哪还有什么铁锁啊,就是一望无际的,冒着咕咚咕咚泡沫的黑色沼泽。砰!他的脊背和冰凉的桥面来了个亲密,剧痛让他脑中灵光一现,有了一丝明悟。
小学时候,组织游学,以写生和开拓视野为目的的团队最终将达拉罕的一处雪峰谷地选为目的地。王域四季如春,只有个别四方,有明显的四季变换,因此孩子们看到雪都会很兴奋。然而就是那次旅行,给他烙印下了无法被洗刷的恐怖映像。
在坐上缆车到坡上起点后,队伍里有个女孩突然说想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壮壮胆。一向热心肠的他就自告奋勇去了驿站咖啡店要了一杯鲜粹巧克力。然而就在他回去的路上,却不幸遭逢大难。
达拉汗邪术士组织塞比猡因为不满魔殿大护法们借口维护秩序,破坏其宗师陵寝,取阵法核心供养各鬼偏殿的行为。在此地通过天山疯魔印,勾魂摄魄架起魔导炮发动了对第七大魔殿的狂轰滥炸,试图夺取有关生命法典的资料。
这一战中,山下近半游客遇难。炮火引发的雪崩让众人失散。剧烈的雪盲刺激和晕厥之前,铺天盖地洒落的黑色巧克力浆成为了陈太牢多年来的梦魇。他以为入道时的“界”字禅已经抹平了一切的恐惧与不安,却不料,依旧没有彻底地跳脱。
所谓陌路桥,原来是让歧路再现,逼迫人们在深植的梦魇中做出未来的选择。望着眼前快速飘去的算珠,陈太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在心中呐喊。我不再是那个被阴影笼罩而哭哭啼啼的孩子了,所有失去的,必将付出代价。挽救没有什么用处,只有决绝地扛起才是真男人!
就在这一刻,湿答答滑溜溜的桥面突然泛起了一层冰霜。眨眼之间就成了冻得结结实实的蓝色冰层,而已经用念化出的钉靴在桥上站稳脚跟的陈太牢终于看清了桥的全貌。“亡琴桥-第七魔殿”的匾额就高悬在向四面八方伸张出八爪鱼般漆索的蓝冰桥上。
点点滴滴的幽幽烛火,在桥两侧无形的容器内燃烧着,映射出桥下层层叠叠,被千万年周而复始形成的冰盖封存在内的各式枯骨。
有的全副重铠
第107章 结庐荒地,口袋马阵[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