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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你胡说什么?阿慧,我们就事论事,跟我哥和远溟山有什么关系?!——酒喝到人肚子去了,没有喝到混账的肚子里?!”雨囡望着司徒慧,声音打颤。
      “怎么我是混账?——好,既然你那后哥哥已做鬼了,不提也罢。就单说那个姓远的,那才不是个东西呢!自打魏强回国后在东洲校友会上认识了他,有空没空的都总被那个姓远的给拉出去,喝酒吃饭,洗脚泡。哎,你说他离婚了,没个正经日子过地到处游逛,可魏强不一样啊,他有我妹妹,日子久了岂不作孽!”
      见雨囡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司徒慧索性就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今天既已说到此,不如和盘托出,也好给雨囡敲个警钟,让她知道我司徒慧眼里绝不揉沙子。他于是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对雨囡说:“魏强可告诉我了,那个姓远的每次拉他出去吃喝,都不过是以“会校友”为借口,来趁机打听他的老情人。据他说,每次饭桌上,姓远的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地谈谈工作叙叙旧,酒过三巡后,定会自动跑题,时而拐弯抹角,时而单刀直入,变着法子来不厌其烦地询问一个人,那个人究竟是谁呢,就是你戚雨囡!”他说到这里突然举起手,气恼地指过来。
      雨囡站在那里,惊骇得浑身发抖。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账号可以扯出这么一大串事情,最后竟使得司徒慧指着鼻子骂自己。门缝里传来窸窸簌簌的翻身声,接着就听女儿喃喃的唤“妈咪”。雨囡想了想,便吞咽着肿胀的喉咙,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房间带上门。
      “妈,我刚才做梦了……开始时看见一架大飞机掉下来起了火,后来又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妈我好害怕……”女儿的床边,米雪儿搂住雨囡的脖子。
      “乖,雪儿,没事。梦是心头想,你是白天被电视画面吓的。还记得吗,那架飞机后来平安落地了,落地了。——是呀,世间就是这么有意思,要起火的平安落地,而平安落地的却摩擦起火,”雨囡说到此就顿了顿,在黑暗中酸楚地一笑,然后俯身搂紧女儿说:“现在没有火了,也没有人再吵架。家里这会儿好好的,别担心,安心睡。”她说完这句就停住,在无声的寂静里,努力埋葬着心中的痛感。
      几分钟后,米雪儿在母亲的臂肘中安然入睡,发出均匀的鼻息声。
      回到房里,雨囡草草地换了睡衣,钻进被子,然后蒙上头,泪水便像决堤之洪一般,滔滔而下。
      雨囡在被子里无声地哭着,让眼泪冲洗着那些心里发不出声音的疼痛。慢慢的,慢慢的,雨囡顺着泪流漂进梦境,经由时空的隧道,回溯到如烟如尘的往日——
      雨囡是独生女,生在雨天。出生时母亲给她起了这个名字,不但用两个字“象了形”,纪念她出生那天的景象,更在这两字里注入了一份母亲的心愿,即希望女儿一生一世都有个遮风避雨的家,能使她安守其中。
      雨囡的童年是在粉色的世界里长大的。粉色的墙裙中粉色的床,粉色的纱帐中粉色的梦。虽然父母都不过是普通知识分子,但却竭尽所能地呵护着他们唯一的女儿:刷房间,吊纱帐,钉家具,逢长裙。雨囡的“公主房”里,充满了爸爸妈妈常常买不起却常常做得起的手工礼物。
      虽然生活在粉色王国中,但在雨囡童年的印象里,爸妈却总是离不开“灰”的世界。不同的是,当建筑师的爸爸总是满手的铅笔灰,当老师的妈妈总是满襟的粉笔灰。而正是这一黑一白两种灰混合出来的灰色,坚实地衬托着雨囡粉色的童年。
      然而,就像书上那些绮丽而伤感的故事一样,黑色的诅咒永远是公主国中潜伏的隐殇。小学毕业的那年秋天,母亲得了肺癌。雨囡在接到爸爸的电话后,冒着凌厉潮湿的海风,一个人跑到了医院。她俯在妈妈的床前哽咽着说:“妈,妈,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的公主梦害了你?是不是?妈,妈,只要你能回家,我再也不要当白雪公主辛蒂瑞拉了!我不要像她们那样没有亲妈,没有亲妈,你不能走,不能走啊!”
      遗体告别的那天,雨囡用嚎啕的哭声,撕裂了所有人的心,也撕裂了她粉色的梦,撕裂了天地和时间,——就有殷红的液体从岁月的河道中神秘地流出,在雨囡那洁白的身体上柔润地绽放,——在红对粉的覆盖中,雨囡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雨囡在哭声中成了人。那一年,雨囡十三岁。

粉与红[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