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典型的旅美华侨之家。一栋洋房四口人,上有一对璧人,下有一双儿女。若不是一家之主司徒慧在经济海啸中丢了工作,这个坐落在美国l市的华裔之家,无疑要归入托尔斯泰所说的“幸福家庭”了。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那么,“幸福的不幸之家”和“不幸的幸福之家”呢?托老没有说。他把那样的“夹生饭”,“托”给了今天的饮食男女。
好在是,文学永远是迷失者的收容地。
傍晚,刚过月事的雨囡冲了个澡,又把玉兰香的护肤乳擦在粉漉漉的肌肤上。手指碰到毛茸茸的私处时,雨囡觉得那里饱胀得犹如一枚熟透了的果实。
当雨囡吹干短发、穿着肉色休闲装下了楼时,十一岁的儿子正坐在客厅的钢琴旁,断断续续地练着“肖邦”;而八岁的女儿也像往常一样,跟哥哥扎堆,在他身后的茶几旁埋头涂涂画画。她面团儿一般的小脸上,两排松针一样的长睫毛直刷刷地扑打着天真;头上的一对羊角辫,更是把她的一脸稚气高高地举向了天空。
望着两个孩子的身影,雨囡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厅里的挂钟,便轻手轻脚地穿过过廊,径自来到厨房,戴上刚洗过的紫花围裙开始做晚饭。
雨囡不仅有着果子一般成熟的身体,也有厨子一般娴熟的烹艺。很多会读书的女生都是上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或是厅堂上苹果脸,厨房里苦瓜脸,但雨囡不是。她觉得做菜调味跟一样,都是女子们嫁人后趣味无穷的家政课。有了孩子以后,她便像很多为妻为母的女人一样,虽然自己不善吃,却爱看别人的善吃相。尤其是老公孩子对着她煮的饭菜“生吞活剥”时,她看都看饱了。
“妈姆,是什么闻起来这么香啊?”琴声停止,儿子对着厨房大声喊。
“查理,是豆瓣鱼片。别分心哈,好好弹琴,待会儿还有更多好吃的慰劳你呢!”雨囡麻利地翻动着锅铲,时不时地颠两下,让菜肴在火苗中翻着漂亮的跟斗。
“豆瓣鱼片?可是妈姆,我更喜欢上次中餐馆里吃到的糟溜鱼片。等下给我做个,别忘了多给我放些酒哈!”查理扯着嗓门继续喊。
“还糟溜呢,我看你今天这琴溜得够糟的了!——查理,怎么回事呀,一直弹得磕磕巴巴的,照你这样弹,肖邦还怎么能顺畅地‘悲伤?”雨囡把红澄澄的鱼片倒入椭圆形的瓷碟中。
“妈,你不是常说什么巧……巧妇……对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这琴都大半年没调音了,再加上我这是新曲子,所以很难搞的。妈姆,安妮他爹地说下午来帮我们调琴,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你说的是安考陆呀?昨晚我到院子里叫猫咪回家时,看见安考陆在马路对面停车后下来,到安娣苏家去了。见他只是一个人没带安妮,我就没叫他。妈,要不然给安娣苏打个电话问问,看安考陆还在不在她家,什么时候会来,我还等着他把安妮带过来,跟我一起玩呢!”米雪儿也在一边嚷嚷着插话。
还没等雨囡回答,就听查理嘿嘿一声坏笑:“噢,看安考陆还在不在安娣苏家?米雪儿,你的意思是说,安考陆会在安提苏的家里过夜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你昨天在我那里打游戏玩累了,还睡在我的房里呐!”
“那不一样,我们是一家的,他们不是;不,他们是一家的,我们不是……哎,算了,算了,小不点儿一个,说了你也不懂!”
“谁小不点儿呀?——妈姆说你跟我一样大时,还没我高呢!”妹妹高声反击。
雨囡听小哥俩又“中英双语”的掐起来,就用围裙擦擦手,过来把米雪儿领到厨房端头的早餐桌旁。她先是拍拍米雪儿的头,然后就走到对面的零食间里,找出一包豆,撕开后倒些在纸盘上,色彩绚丽的糖豆就喜庆地挤在盘底,——那是哄米雪儿开心的五色法宝。
“妈咪真好,我这次吃完后一定马上刷牙,你能多给我一些吗?”雨囡手中的纸盘还没落到桌上,米雪儿的双眼就瞪了两粒豆。
刮了刮女儿的鼻子,雨囡说:“雪儿,你跟哥哥总扎堆就会掐架,跟巧克力总扎堆就会发胖,什么都不要过分才好。”
她说完刚想回到灶旁继续烧菜,忽然就被米雪儿搂住了脖子:“妈妈,你真好,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多豆豆可以扎堆,谁还会跟哥哥扎堆呀!——咦?妈,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呀?”
“当然了,妈妈在做鱼呢。”雨囡亲了女儿一口。
“不是,不是吃的,而是闻的,妈妈身上有爸爸最喜欢的玉兰花味儿。”
雨囡脸一热,还没回话,就听查理在厅里跟着起哄:“噢,难怪不爱吃辣的妈姆今天却偏烧豆瓣鱼片,原来是给爸爸做的哈,——哎?爸爸走前不是说,要到这个周末会议才能结束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还不知道,”见米雪儿正开心地仰着头、以自由落体运动方式把豆豆丢进嘴里,雨囡就拽了拽她的羊角辫,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厅里大声说:“查理,我下午才看到爸爸早上发来的邮件。他说项目报告和图文演示都做得很顺利,老板早饭后通知他们,说他们部门的既定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收工回家了。所以爸爸就临时决定搭今晚的飞机,提前回来了。”
“呼比!看来爹地这次出差谈判得很成功,回来后一定能顺利当上部门主管了!”查理说着就奔过来。
“吔!爹地要回来了,一定会给我带回个超好超惊喜的大玩具!”米雪儿把无袖连衣裙外的小胳膊,高高地举向天空。高声欢呼的嘴巴里,早被五颜六色的巧克力汁混成了调色盘。
雨囡望着两个闹翻天的孩子,一丝笑容浮上嘴角,却更把几丝牵挂藏在心底。——阿慧走之前,明明告诉她说,公司会在这次国际性的融资会议后,让前去谈判的员工在当地逗留几天,参加公费举办的“南美四国三日游”,可为什么看上去像是突然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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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与不幸[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