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想象着宏图万里,尽在掌中,云竹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等他自己醒悟了。
翌日,楚敛换了一身女子衣着,挽了一大把乌鸦鸦的青丝,穿着浅绿色荼蘼外裳,裙裾绣着簇簇雪白荼蘼,手里撑着一把桐油纸伞,别致好看。
“见过大人。”
楚敛轻声颔首道:“无须多礼。”
“大人今日,很好看呢。”慕清明笑着说。
“似乎并也不差。”楚敛早晨起来后,也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她抬起手遮住带有伤痕的半面,其实,也还是可看的。
“听师父说,薛家主年轻时,在江陵可是最讨女子喜欢的。”一副皮相,两家灾祸。
“是啊,闻说母亲也是绝色佳人。”在楚敛的一生中,从未有过母亲这个位置,因为从未拥有过,便不觉得是什么问题,也不感到伤心。
慕清明闻言,也很可惜地叹息道:“只是无缘一睹当年第一美人的芳容了。”
这还是楚敛第一次提及亲生母亲遥湘,当年云竹鸢上了美人榜后,也曾听人感叹过十多年前的遥湘才是名副其实的美丽。
可惜,连一副画像也没有。
楚敛扬了扬下颌,到底还是肖似父亲,说:“其实,虽然没见过,大致还能有些影子的。”与父亲不像的地方,必然就是像了母亲的。
楚敛对母亲的执念,远没有对父亲那么深刻,从未有过温柔的女子照顾过她,不知道有母亲是一种什么感觉,即使了解曾经的故事,似乎也没有那么痛心疾首与想念。
楚敛要陪左辞出行去城郊的瑕山,至于做什么,左辞也没有说的十分清楚,楚敛直接带人到瑕山山脚等候。
左辞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他是坐马车来的,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楚敛伞沿抬起,唤道:“殿下。”
左辞见到楚敛的时候,稍感惊异,他不是第一次看见楚敛的面貌,是在湮华楼的时候,她很像她的父亲,那个画像上的男子,冷硬的弧度糅杂了女子的几分秀气。
大概是因为常年冷肃的神情,使她看起来不太好接近,高岭之花,不可攀矣,楚敛笑了笑,明淡清冷。
“殿下,请罢。”只见楚敛一低伞沿,步伐缓慢,从大丛的绿叶芭蕉树后走出来,这一幕如同水墨丹青,浅绿的裙裾被雨水洇成了深绿色。
脸上戴着银箔面具覆在脸上,露出玉白的下颌,身后是浓淡不一的绿荫环绕,唇红齿白,自有一番风流蕴藉。
左辞忽然想起,在江陵时,与她在江上船舫见的那一面。
那一日风大雨也大,她乘着一叶扁舟,走上那条画舫,他与她都是无可奈何的人,她将那愚蠢的天真丢弃,他也舍弃了所谓血脉亲情。
毕竟,成大业者,不拘小节。
楚清微突然向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白玉无瑕,仿佛少年时节,纵是不见一半眉眼,也透出无限欢喜。
你看得出面前的女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吗?
看着她,左辞微微敛起眸子,长眉轩扬,同她一道顺着青石小阶,走出苍绿竹林,随口问道:“你在长安城总有些施展不开拳脚吧?”
楚敛闻言,轻轻吸了一口气,林中溢满了暮雨冰凉的气息,呼吸间吐出氤氲白雾。
她单手摘下脸上的面具,转头看着左辞,郑重且平缓道:“王爷,若是,有一日我死了,就请画师为我绘一幅遗像,悬挂在我父亲的旁边。”他们乌衣骑的人,死后最多只有一幅遗像。
“好。”左辞回首看她眉眼清冷,一袭春衫轻薄,担风袖月,唇若水色,他蓦然想到一句诗:日暮倚修竹,天寒翠袖薄。
“殿下,小心。”
她一手猛然推开左辞,旋身出手颇为狠辣,一抹乌色闪过仿佛一只飞燕,擦过楚敛的手背,血光飞溅。
左辞被她迅速挡在身后,安全无虞,他负手而立,倒是不惧危险,目光敏锐审视着周围,楚敛倒不是看不起左辞的功力,而是身为长令使,她必须时刻将左辞保护周全。
“大人。”很快,叶繁等人簇拥了过来,而贼人却已经逃掉了。
他远远的看着,天际金光渐渐黯淡,在竹林间飞跃,马儿跑得很快,左辞对宋凌吩咐道:“去查,是什么人?”
“是,殿下。”
“殿下,不必查了,是霓裳坊的人,我与她们交过手。”楚敛出声道,转身坐在了廊下干燥的地方,手上的剑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左辞看她这身衣裙也染了血色,颇有些可惜。
“霓裳坊?”
“若我想的不错,霓裳坊与秦家联姻后,投靠的人应该是庆山王。”卢国公府当年对楚肆的主动投诚都嗤之以鼻,还要加以试探,对霓裳坊这样女子为主的江湖门户,更不太可能接纳。
楚敛当时以为卢国公府代皇命,但后来才发现似乎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反而还对他们并不信任,对楚肆的目的以及幕后指使心存怀疑,才会命他们追杀魏长恭。
楚敛没有杀了魏长恭,留了他一命。
总要叫他们看看实力的,不接纳就要他们把事情办了,这很没道理。
后来的事情,就超出预期了。
“你择日有空,去一趟江郡王府吧。”
“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郡王妃对我意见颇大。”楚敛连连摇头,左辞理应清楚,江郡王妃恨不得吃了她。
“没事,只是让你亲自上门表个意。”日后乌衣骑可能会与江郡王有所接触,绝不能因为往日的旧仇怨,而影响了大局。
对于楚敛的到来,楚卿很不高兴,主要对方也不说上门的目的,如同上次一样,态度晦暗不明。
“不知楚公子有何贵干?”楚卿满目警惕,连茶水也不想让人上了,若不是江郡王吩咐过,她根本不可能让楚敛踏足此地,楚敛总不能是上郡王府来大杀四方吧。
“你别怕,我只是奉命前来拜会,不会久留。”
“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堂堂郡王府,连杯招待客人的好茶都没有吗?”楚敛戏谑道。
“来人,给客人上茶,我弟弟新送来的君山银针。”声音冷硬地说完,楚卿微微垂下眼,她看见楚敛放在桌上交叠握着的一双手,修长纤细的十根手指,一半手背掩在玉色袖子里,修成圆润利落的椭圆形,显得白皙如玉,露出薄透干净的十片指甲。
果真,干净又漂亮的一双手。
她自幼便有一个小怪癖,与人结交总会去注意对方的手如何,大抵是因为,她自己的手长得好看,便也会注意到其他人的手指。
与她的娇柔白嫩不同,面前这个男子的手,漂亮的骨节分明,修长如竹,握着杯子显得明净,仿佛是一个可以掌握一切的人。
这么一双手,她以前在铸剑山庄的时候,没少羡慕楚敛,明明是个男儿身,手指生得这么好看,拿起剑来更是英姿焕发,何曾想过,这双持剑的手,干净利落的杀了她那么多的族人。
真好,真好,他们又见面了。
可叹,她却依旧无能为力,甚至江郡王府还要招待他。
“这郡王府的日子,过的很舒服吧,不过劝郡王妃一句,要小心,别因为一时的松懈,做下后悔莫及之事。”楚敛想了想,还是比较隐晦地提醒道。
楚卿忍无可忍,呵斥道:“胡言乱语,楚敛,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我等也不是吃素的。”
楚敛亦不恼火,她总是来过了,也算是与江郡王示好了,后面再出什么问题,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既然郡王妃这么说了,我就不久留了。”
说完,楚敛起身向外走,楚卿眉眼骤沉,洁白的贝齿死死咬住殷红的下唇,纤细的手指握成拳头,用力的砸了一下桌子,她真是不甘。
待她离开后,楚卿方才道:“故弄玄虚。”
左辞与江郡王私下里通了气,暂时留着这个余家人,楚敛很庆幸自己当初的举动,还真的查到了蹊跷之处,四年前楚家有一笔不太正常的银钱流入,却是在瓷器古玩生意上。
余家也正是这一年贪污了,但是,偏偏就这么巧,霓裳坊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只为了偷一个账本。
当年的楚肆等人,应该是在谋划什么,霓裳坊,皇商秦家,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干系。
109.白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