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点笑意。
“什么?”
阿音也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为了明蕙郡主,可以发下这样的毒誓,还真是用情至深,阿音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万古年微怔,凝视着明蕙郡主,脚下的步子也仿佛迈不开来,神色复杂,嗓音暗哑:“阿蕙……”
阿音见状不好,便佯装痛苦的嘤咛一声,万古年顿时清醒过来,回头来看她,只见她红肿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才想起她之前还被明蕙郡主踹了一脚。
再这样逗留下去,以明蕙的性子非得打杀了她不可,思及此,他顿了顿,说了一句:“郡主,得罪了。”转身就要带着阿音离开。
明蕙郡主又急又恨,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气急败坏的吼叫着:“万古年,你敢走?”
“郡主,我们还是冷静一下的好。”万古年挣脱了她的手,转身搂起阿音的腰身,纵身提气,两人直接飞出了院落,明蕙郡主追过去没抓住,站在院子里气得直跺脚。
“万古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给我滚回来。”
没有人回答,她又一次被人抛弃了。
“去,快去,去给本郡主把这对狗男女抓回来。”明蕙郡主气急败坏尖声道,艳红的指甲颤抖着,一边叫骂着,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乳娘跑过来安慰着明蕙郡主,揽着她气得发抖的身子往回走,循循善诱道:“郡主不必生气,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万公子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这个贱人,仗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就不知廉耻,敢勾引我的人,我非得杀了她泄愤不可。”
她一边哭闹一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那泪水越流越多,她便也觉得自己比那戏台子上的窦娥还要委屈,还要天地为之一哭。
她流了这么多泪水,怎么就不委屈了呢,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委屈的人了,不委屈怎么会哭成这样,可见她分明就是委屈极了的。
讲什么道理,她在哭啊,她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浴桶里的水泛着红色,她慢慢浸入浴桶里,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她瑟瑟发抖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漂浮在泛着红色的水面上。
“给我,给我,快给我……”
乳娘端来一杯红色的液体,她捧过杯子急切的喝下去,舌尖触及腥咸的味道,滚烫的,黏腻的腥红液体滚过她的喉咙,入腹温热。
她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变成这样的,一年,两年,还是从一开始她就是骨子里的恶毒,生来的怪物。
“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郡主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也不急于今天,眼下要紧的还是长安的那两位。”
明蕙郡主不屑的撇嘴,目下无尘道:“无非杀死几个平民罢了,他们还敢来告本郡主吗?”
乳娘嘴角挂着笑,道:“自然不敢的,郡主多么尊贵的身份,岂是他们可以染指的。”
“还要等多久呀,我都快等不及了。”她声音娇俏,像极了一个不知世事的娇女儿,手上撩拨着红色的水戏耍,轻声咕哝着:“乳娘,你看这水是不是太淡了。”
水珠顺着她的手臂滑落下去,乳娘笑眯眯的说:“郡主说的是,是有些淡了。”
“等到了时候,我就放了她们的血,做一张最美的皮相。”明蕙郡主一直期待着,她能够脱胎换骨的那一天。
明蕙郡主的脸上一层层灰色的结痂,皮屑不断掉落,搓掉了皮屑的皮肤暗红发热,此时狰狞着面容,看上前丑陋极了,身上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像是一个无法形容的怪物,在墙上悬挂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的手臂锁链吊在墙上,低垂着头,长长的黑发纠缠着垂散下来,仿佛已经死去很久。
那是一张人皮,被从人身上剥下来的人皮。
明蕙郡主做了一个久违的噩梦,那是她还未出宫居住的时候,年纪不大。
那时与宫里的公主们一道玩耍,明蕙郡主发现只要她哭得惨极了,无论什么错都不是她的错了,终究是没有人敢怎么样她,怕父皇责怪,便只好哄着她,她无往不利。
哪怕之前是她无理取闹,过后讲不过旁人的时候,她便示弱说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和她闹只是相同她亲近罢了。
她容不得旁人说她一丝一毫的不好,自卑又自傲着。她哪里不好了,她聪明又好看,哪里不如这些正统皇族的公主郡主了。
可她终究只是个父母双亡的丫头,宫里的公主最不济也是被人尊贵着长大的,宫人时常捧着,那一日,明蕙郡主便碰了一鼻子灰。
那是先帝膝下小女儿,年纪比她小一岁,说不上伶牙俐齿的一个人,平日看着脾气好极了。
那一日她依旧哭得好伤心,可偏偏她不来哄她就算了,坐在那里慢悠悠的看着她,拿着一柄绢丝纨扇,似是在瞧什么好看的戏,看的极为认真。
待她哭得声嘶力竭之时,公主才走过来,高昂着头,仿佛尊贵极了的样子,慢条斯理的一一说出她的没道理,像是一把锋利的白刃,缓缓切开肌理,剖析骨髓。
说她自卑;说她没道理;说她无理取闹;说她不知反思;说她不懂规矩礼节,遇事只会凭声音大吓人;说她明明知道自己错了,靠哭来逃避道歉;说她卑鄙,利用父母双亡不断博取别人的同情心;说她但凡觉得委屈了,只会埋怨亲近的人;说她戏本子瞧多了,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你不过是瞧着我脾气素日温柔,不肯和你计较,便觉得我软弱可欺,不然你这些话,怎么不敢去和暴烈的二姐去说。”
哪里下三滥了,分明就是他们没心没肺,他们的不好。
她被这些话气得头晕了,就伸手推了一把,只是很轻的一下,真的很轻呀。
怎么就磕到额头了呢,宫人没有把石子打扫干净,怎么能怪她呢。
第二天,她的脸就被毁了,镜子里的那张脸溃烂而丑陋,凭什么,她也很愧疚惶恐啊,她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她,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她只是害怕。
人人看见她都像看一个怪物,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她们看不惯她,当着她的面故作窃窃私语的说:“分明就是她自己这样的讨人厌,自私自利,那日明明就是三姐姐的芳辰宴,她却为了一点胭脂水粉同人吵起来。
自己又说不过四姐姐哭了,好好的一个宴席被她毁的一塌糊涂,三姐姐还要去哄她。”
她声嘶力竭的说,没人听她的解释,都说是她的错,只有万古年是对她好的,比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好多了。
可他怎么总不听她的话,她对他又打又骂是为了他好,他为什么不理解她,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都是为了他好。
60.委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