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教的圣女而来。”
楚敛笑了下,这也的确是那狂徒的行事作风。
叶繁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道:“那圣女闻说容颜绝美,身怀仙术,能够使人青春永驻,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楚敛口中轻声重复了一遍,书斋的南窗大开着,熹微的日光透过绿叶洒落下来,她眼前浮现出那张破裂的面容,仿佛是入骨一般,丑陋不堪。
叶繁看了少主一眼,银箔下的面容神情不清,继续道:“少主可还记得前两日遇见的明蕙郡主?”
楚敛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怕也是为了这圣女而来。”
楚敛虽不奉神灵,但保持着对无所知晓的东西,存有一份敬畏之心。
明蕙郡主乃前护国将军之女,不过身世堪怜,自幼失去娘亲,那一年护国大将军又战死沙场,父母双亡,先帝便赐封这将军府的遗孤为明蕙郡主,自小在宫中长大。
不过传闻,明蕙郡主虽聪颖过人,却相貌平庸,甚至于丑陋二字。倒也不是天生如此,而是皇宫之中波云诡谲,中了什么奸计,才被毁了容貌。
但凡女子,皆有爱美之心,连宫中御医都治不好,何谈这等神棍巫女之流。
但是,谁不想要美貌绝伦,谁不想,完美无缺。
楚敛突然就理解了那种想法,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她很少细看自己的面容,银箔下的眉眼,她自己都不甚熟悉。
不过这下可热闹了,皇亲国戚都来了江南,不知道帝都如何。
“行了,你出去吧。”
“是。”叶繁转身往外走。
“等等,楚宁憬娘亲的事情查到了吗?”
叶繁又退回来,垂首道:“回少主,已经有眉目了。”
楚敛对他从来都是很放心的,只是催一催,便点头道:“至多半个月,必须找到。”余孽的事情已经有了计划,而另一件事情也要抓紧了。
想必一日不找到那女人,楚二爷一日不会安心,她也会被父亲责备办事不利。
退出少主的书房,叶繁心想又有事情可忙了,合上门扇,就听见女子轻柔的声音:“叶繁,一道走吧。”
转头看见湘帘款款走过来,与叶繁一并出去,两人乃是熟识的挚友,叶繁生得清眉俊目,平素又表现的成熟稳重,是少主的左膀右臂。
除了湘帘却少有人知道,掩藏在清俊眉眼下的冷硬如石,他们自幼在铸剑山庄长大,被授以武功,唯一要做的就是,对未来的主人永不背叛。
“有什么事要说,湘帘?”叶繁低头看她,当初一群人中,湘帘一介弱女子脱颖而出,不容小觑。
他们两个来到湮华楼,侍奉少主,从开始的疏离淡漠,变得一点点信任他们,终于成为了少主的心腹。
“少主说,待找到那叛徒处决后,我便可接任紫薇阁主之位。”湘帘微微扬起头,帘发被风轻轻扬起,绿衣翩然,秀丽杏眸中波澜不惊。
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个普通的侍女,可许多时候,那些人不知道,昨日才给他们递过茶水的丫鬟,今日就成了索命的无常。
就如同少主一般,初见少主那日,她只有十四岁,从灵台山回来,看着人的目光都似乎凝着一层虚无的寒霜。
花期正好,湘帘来到了少主的身边,跟在家主身边等待着与未来的主子的正式见面。
少主浑身浴血的回来,湘帘甚至看见她握着剑的手在轻轻的颤抖,紧紧的咬着腮帮子,木然的跪在家主面前,交上杀人后所得的信物。
本以为能做一个潇洒不羁的剑客,到头来,却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杀手。
“这两个人,日后就是你的人了。”她和叶繁,就像两个奖赏被家主送给少主,她轻缓的走过去,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少主不禁多看了两眼。
家主并不喜欢看到少主这样子,很淡漠的说了一声:“退下吧。”
少主难掩失望的眼神,对他们轻声说:“走吧。”
翌日的时候,湘帘看着少主抱着山庄里的小侄儿在花厅嬉戏,声音清朗,语调平缓柔和,手拈一朵鲜花。
她竟然有些神情恍惚了,这还是昨晚那个冷冰冰的杀手吗?
你永远想不到,今日对你笑靥如花的人,昨日里在做着什么勾当。
就如此时此刻的叶繁,明明是要去计划灭口,却可以与她谈笑风生。
湘帘低垂眼帘,唇角微扬,如平常一般,走出书斋后与叶繁分开往厨房去。
她想,这个时辰,该给少主备些点心的,不如来一碟栗子糕,少主喜欢偏甜一点的,还有一盏杏酪,或者糖蒸酥酪也可以。
阳光明媚,天光正好,楚敛拈着白纸看上面的红莲,她还需要做很多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唯有这样,父亲日后才会全心全意的将楚家交给她。
上次在山庄,父亲已经说过关于楚虞的亲事,虽然不会是云竹鸢,但总会有合适的人。而她是不会有孩子的,想要将家业传递下去,唯有楚虞的孩子来继承一切。
楚敛不介意的,不介意过继楚虞的孩子,楚家终究是会到她的手里。
父亲对她肆无忌惮的苛责怒斥也在于此吧,她做了十七年的楚公子,根本就已经无法再恢复到女儿身的身份。
她不会女红,不通厨艺,不擅长琴棋书画,不懂得风流妩媚,没有黄莺般的嗓子,容颜有陷,无论举止形态都是男儿姿态。
姜笺曾对她说过一些至今还令她模棱两可的话,始终没有琢磨明白,对于这些弯弯绕绕,楚敛是在不是很精通。
额上这道伤痕如何来得,她对那一夜仍旧刻骨铭心,时而想起来甚至是心有余悸。
“滚。”
伴随着怒喝,锋利的蜡扦哐得一声被抡了过来,撞在高几上从她的额头将将划下,那一瞬间仿佛死去一般,无知无觉。
等滚烫的热血淌落下来,模糊了双眼,她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手上也染红一片,年少的她仓皇失措,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庭院宽阔,天空中悬挂的月亮也是血红色的,梧桐树叶沙沙的响,她脑海中仿佛一片轰鸣,再也容不下其他,仿佛没有了痛觉。
天地之间,冥冥冷冷,无声无觉。
孤独的在这血红色的月光的照耀下,踽踽独行,不知何方世界,许是荒泽大野,又似是佛光普照。
幽冥之魂般恍惚飘荡,阴山四野,风声呼啸灌耳,不知在哪里,突然清静幽暗下来,连那红色的月也不见了。
43.踽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