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脸来,满院的下人都静悄悄的,不敢言语。
回到屋中,自己一个人沉默不语,端坐在春榻上冷着一张脸。
裘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的,知晓夫人这掐尖要强的性子,秉退了丫鬟,亲自端了一杯热茶上来给二夫人,开口道:“夫人,老夫人这样,看来是想着息事宁人啊。”
这事明着看是老祖宗教训儿子,实则是在暗暗敲打二夫人,不要薄待了庶子,上头有她看着呢,这膝下有个男孩子,总归是比女儿靠得住的。
二夫人心里不快活,手指抓紧了帕子,骨节泛白,冷冷讥嘲道:“儿媳妇再亲,也亲不过儿子,更何况,又来了个孙子,老祖宗多喜欢儿孙辈啊。”
二夫人脸上带着讥诮,生生被自己的夫君摆了一道,仅存的那点夫妻情份一夕之间也烟消云散了,现在她心里挂念的只是两个女儿,心想这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人人都说嫁进楚家是她的福气,楚家联姻家世只要清白即可,二夫人出身不错,但比之楚家也是高攀的,当年也是楚二爷自己要娶她的,说得上是你情我愿。
几个妯娌没有过分尖端刻薄的,规矩也不是太严,她嫁过来便自己当家,后来大嫂去世,紧接着几年后四弟妹也跟着没了,三弟妹帕兰络珈是个不理中馈的,她也就跟着一手抓了。
日子过得越发自在快活,唯一的遗憾就是其他三房都有了嫡子,她却在生下一对女儿后再无消息。
如若不是楚岷自己说出来,她还当自己这个夫君有多深情呢,男人若是想瞒着你,那是很难发现的。
“夫人不要胡思乱想了,如今老爷这不也将那外室子收到了夫人的名下。”
二夫人这时也平静下来,满腔怒火被这满室冷清吞噬,满心苦涩,才苦笑说:“他若真是想为了什么香火门第,就不会等到养这么大才把人带回来,若不是年纪太大了,舍不得那孩子没名没分,他会带回来?”
裘嬷嬷不语,心里也答了一句,自然不会。
但她不能怎么说,只是往好了劝:“夫人您想想,这样总比二爷一直瞒着您不知道的强。”
这些道理,二夫人自己也知道,没有嫡子,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也是她愧疚容忍的原因。二房需要一个儿子来顶立门户,她是正房夫人,识大体顾全大局才是她应当做的。
可楚岷却这样践踏她的忍耐,夫妻情分也不过如此了。
二夫人一时主意不定,斜身倚在春榻上,她不甘心就这样,可是两个女儿,还有自己的确需要一个嫡子来作为依靠。
二夫人又有些忧心,想及日后道:“若是那孩子不听教,岂不是更麻烦?”
裘嬷嬷边为二夫人揉着额头,边劝慰道:“夫人,您想想,只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又是在外室手中养大,哪里比得过几位嫡公子。
日后,老爷即使想管,也要有足够的精力呀,最后还不是压在您的手里,怎么拿捏都是您说的算。”
最后,在裘嬷嬷的劝说下,二夫人也开始料理准备给楚宁憬的院子,准备迎接那孩子的到来。
过了几日,楚敛正在十四堂看卷宗,湘帘走进来,禀告道:“少主,叶繁回来了。”
楚敛头也不抬道:“让他进来。”
“叶繁见过少主。”叶繁风尘仆仆就进来了,显然是急着赶路回来,洗漱都没来得及就来拜见楚敛。
“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完了?”楚敛让人上了茶水给他,一路奔波,定然也渴极了。
叶繁嗓子都快冒烟了,依旧先回答了少主问话:“是,已经将人接回,不知是要如何安置?”
茶汤清亮,叶繁一口下去,也顾不得滋味如何了。
楚敛看着他如同牛饮一般,咕咚咕咚两口没了,全然不顾是不是上好的茶叶。
心里想着牛嚼牡丹,遂淡笑答之:“既然是二房的孩子,自然是送到二伯那里,去让他自己安置。”
叶繁将楚宁憬亲自送到楚二爷的院子中,自然,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二房,又是一番天雷勾地火。
绮罗楼是楚绮和楚萝姊妹两个居住的绣楼,楚绮住在左边为长姐,楚萝住在右边为幼妹,饶是一母同胞,却是两样性情。
楚绮,楚萝两个知晓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弟弟,大受刺激,两姐妹都是娇惯着长大的,突然来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又是自己母亲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为之不喜。
楚绮坐在妆台前,低垂着眼帘,面色沉沉,素手轻轻摆弄着手中的茉莉香粉,不知在想什么。
而楚萝得知此事后,则愤愤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气,不停的跺着脚,时而转过身“砰砰”的拍着桌子,怒吼道:“爹爹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娘亲每天辛辛苦苦操劳家事,他怎么能这样。”
楚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蹙起眉头,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心生不虞,又听见妹妹暴躁而急促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她抬头轻声斥道:“阿萝,别忘了规矩,子不言父过,你是不是又忘了嬷嬷教导的规矩,想挨手板了。”
楚萝素来都听她的话,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生生压下怒火,撅着嘴坐回椅子上。一把推开递上茶水的侍女,恼怒不已道:“姐姐你怎么回事,母亲受了多大委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楚绮看着这个不成事的妹妹,忧愁而沉重的叹了口气,她怎么不生气。
可越是这个时候,她们越不应该和父亲生分了,不然,占便宜只会是那外室子。
她素知楚萝生性莽撞,也怕她真的冲出去质问父亲,这丫头什么都干得出来,不知道天高地厚。
楚绮无奈,只得过去拉着妹妹的手坐下,循循劝道:“我如何不知道,可是阿萝,你这样只会让父亲对我们更加心生嫌隙。”
楚萝这样的闹腾只是无济于事,楚绮虽然和她只差了一刻钟,但性子都比妹妹要稳重一些。
也是因为这样,母亲虽然更宠溺自己一些,但有什么事还是和姐姐商量,把她当作小孩子。
楚敛是她们的兄弟,可这是堂兄弟,不会和她们有任何冲突。
见妹妹神色松动下来,楚绮继而道:“你若将此事闹大,丢脸的不仅是爹爹,这件事是经过家主的同意,你只管去了,看看到最后你回来是抄《女则》还是请家法。”
楚萝抽抽噎噎道:“可,可是我就是为娘委屈,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自从那程舒篱来了之后,就一门心思掉转过去,不然怎么还要靠我来告诉你。”
子不言父过,楚绮也知道娘亲多年无子,的确已经是于礼法不合,父亲在养外室,却是实实在在打二夫人的脸了。
楚卿敛下眉眼,靠在美人榻上,语气温弱道:“也只恨,你我姐妹二人不是男儿身罢。”
楚萝恨声道:“哼,我可没有姐姐和娘亲的好性儿,即便那小崽子进了楚家又如何,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不好过。”
楚绮只是看着她一味的蹙眉,妹妹这样的鲁直莽撞,又不服管教,娘亲对妹妹也是多有宠溺,日后少不得要惹是生非的。
还是该让娘亲去请个先生来,免得日后会吃苦头。
38.夫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