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三日后。
“少主,钦差大人到了。”
楚敛点点头,往正厅走去,从进入庭院的各处游廊,院门都站在身着程子衣,腰佩绣春刀的侍卫,个个目不斜视,看来真的是钦差大人了。
楚敛一进门就看见座椅上坐在一个年轻男子,穿着苏绣官服,随即拱手低头行礼,朗声道:“楚敛拜见钦差大人,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
那钦差大人微微一颔首,只见他身形颀长挺拔,一袭玄色右衽长袍穿在身上,银线绣鹤做饰,长眉入鬓,在白皙的面容上似泼墨一般浓烈鲜明,一双眼睛似幽深的潭水,看不见底,薄唇微抿淡而无色。
这样的人,初次见面楚敛就知道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也不奇怪,官场里行走的人大多不会喜形于色,否则那才是个傻的。
钦差大人抬眸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衣冠楚楚,未及弱冠的清朗少年,面覆银箔面具掩了半张脸,银箔后的面容未可知是如何,露出的下颌可以看出莹白如玉的肤色。
来之前,听说过江陵的楚少主真容丑陋,如今看来大概有七分是真,丑陋又能丑陋到什么地步呢。
每个人初见楚敛的时候都会好奇探究,对于未知的东西人人都有探索的欲望,楚敛也并不介意旁人怎么看她,皮相骨肉,不管是男女老幼,都会在意的事情。
“大人请移步里厅。”
楚敛侧身摆手,心下揣揣,说实话,这是她十六年来,头次接触到这么有分量的官场中人,毕竟能够让皇命委以重任的人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钦差大人走在前面,楚敛跟在后面进入宅子里,看着这位钦差大人的背影挺拔伟岸,看起来是个卓尔不凡的人。
“咳,不知大人如何称呼?”楚敛俯身一拱手,彬彬有礼道。
钦差大人微微颔首,温言道:“本官姓辛名言。”
“不知辛大人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请大人见谅。”
钦差大人哈哈一笑,道:“看来是在下贸然打扰了。”
“哪里哪里,承蒙大人看得起,寒舍蓬荜生辉。”楚敛寒暄着。
楚敛看着这人心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分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或许是同别的什么人长得相似。
却见钦差大人蹙眉看她,只好问道:“大人缘何这般看着楚某?”
“无事,只不过看楚少主有些似曾相识之感。”辛大人微抬手按眉,淡淡蹙眉道,他皱眉思索的样子倒不像在随意寒暄。
殊不知楚敛心中亦有此感,但即便想起了曾经是否见过,二人的身份也不会令对方多有感觉,更何况那时候兴许辛言还在埋头苦读。
楚敛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塞责敷衍道:“也许曾经无意中碰见过也说不定,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人说是不是?”
“也是,楚少主的话有道理,倒是在下唐突了。”辛言也笑着应答道。
他们这种人说话都是极有考量的,惜字如金,今日却与楚敛寒暄许多,倒是意料之外。
辛言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年纪轻轻,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应是这朝堂里数得上名的青年才俊,又样貌风流。
想一想,她却是有些可怜这位新任的钦差大人,朝廷为官不易,可怜数十年寒窗苦读,却就要因为卷入一场不知的斗争而死于非命,书生不易。
“大人请用茶,这是上好的顾诸紫笋。”
楚敛连喝了几口茶,真是苦,压低浮躁之感,舒缓了一下心情,幽然撩起泽唇款款的弧,天青渲睫末端低垂道:
“世人皆知,如今江陵这地界都是摄政王的封地,而楚氏世代居于此地,日后说不定有些地方还需要仰仗大人才是。大人若有用的到楚家的地方,我楚家也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那嗓音清清朗朗的,好似读书声一般的清脆悦耳。
辛言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暗暗赞叹,早就听说这楚家少主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般官场上虚与委蛇的官话说的老套至极,倒好似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滑头,偏偏这话从她嘴里吐出来又说的人极为舒服,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任何把柄可抓。
楚家世代居于此地,若真的不想让他好过,易如反掌,起码在他还没有熟悉此地之时不会好过。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楚敛这样威胁的话,说出来却自然至极,不及弱冠之龄便已经抵得过混迹官场十年的老油条了,伶牙俐齿,说出来这话还文绉绉的。
辛言也决意不再与楚敛兜圈子,直白的表明了来意:“想必楚少主之前已经看过拜贴,此番贸然上门也是有事托付于楚少主。”
终于引入正题了,楚敛心中低低的舒了一口气,遂问道:“不知大人所托何镖?”
“客镖还有官银。”辛言丝毫没有迟疑,当着众人的面大大咧咧的就说了出来。
楚敛嘴角不由得弯了弯,掩饰了微不可见的惊讶与无语,这个钦差辛大人,不知真是个缺心眼啊,还是当他们江湖人都是实心眼。
不过这样也有利于他们行事,她便从善如流微笑道:“既然大人信任我长风镖局,楚某也没有什么可拒绝的。”
“那就劳烦楚少主了,一路上有不周之处还望多多照顾。”
“大人客气了,能为大人和朝廷效力,我长风镖局倍感荣幸。”楚敛冠冕堂皇的奉承了几句,又转而问道:“敢问大人打算何时出发?”
“两日后。”
楚敛暗暗思忖,两日,还不算紧。
“闻说楚少主还有一兄长,也是江陵有名才情无二,相貌第一的如玉人物,怎今日不见其人?”辛言挺好奇有这样兄弟的哥哥是个什么样子。
“家兄向来身体孱弱,近日又是天气湿寒,所以不便出来见客,还望大人见谅。”
话说她从那天起因为忙于其他事,就一直没去清溪小筑见过楚虞,哪里知道他身体如何。不过是听来西楼送糕点的小厮说,大公子的院子里熬了许多天的药膳,大概又是染了风寒。
“哦,那真是可惜了。”
辛言喟然长叹,谁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4.钦差[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