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必须要翻五倍,没钱就别来。”
“别忘了,她可能是我的,也可能是你的。”
……
为了减少别人对婉莹的糟蹋,落凡可谓是绞尽脑汁,本来三倍的价,就足以让军中九成九的人望而却步,但就算是副将,也有十几个人,他怜惜佳人,终究是不忍,又在这个价格上争吵起来。
见眼前人为自己吵得不可开交,婉莹心中当五味杂陈,越发的觉得,这个浑浊的世间,并不是可留之地。佛不是说,世间为苦海,众生沉沦,唯有涅槃,才能超脱吗?此时的婉莹,真这么想。
当然,以前也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可婉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活下去。一来不负眼前人的付出,二来他内心总有个信念,相信自己能够逃出去,相信有个人会来救自己,内心一直有个声音,也常在梦中见到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可以渡自己出苦海,渡自己出这浑浊世间。
能够助自己,将世间的浑浊化作清灵,婉莹一直坚信。
“别吵了,五倍就五倍,就这么定了,要是没钱,那就找便宜的。”
看着落凡卖力的演戏,婉莹心中感激尤甚。正想着日后如何报答,突然耳边一声大喊,被打断了的思路。原来教坊司的交接署名,已经完毕,只需定价存档,就可以放纵发泄了。
“美人,咱们走吧。”
副都统早就按耐不住了,如今哪里还忍得了这样的瞎扯?
他二话不说,直接与那女官定出了价位,一把搂住婉莹,就要行那肮脏之事。
婉莹不好反抗。
军人行军打仗,多半是一辈子,且只要从军,此生几乎就无了风流之缘。参军的人,尤其是从军很久的普通士兵,他们性格举止也多半粗暴,自古以来,军中教坊因此丧生的女子不计其数。
而如今,更因为先前杜红儿丧命,教坊司的官署制度,也就更加完善了。
那杜红儿,本以为只是山贼强掳来,当作压寨夫人的,既然被充入了教坊司,一不留神,杀了也就杀了,不见得是什么大事,但没想到,这样一个叫军妓,竟然有一个刚刚得宠的王妃姐姐。
正因此故,事情闹得较大,又因大宋重文轻武,在一群文官的压力之下,那杀人的武将,也受到了重罚,因此,来这教坊当中,就算是做将军的,就算是邪火焚身,那也得按照规矩来。
看着婉莹被将军抱走,落凡只觉心中奇痛无比。
但更加痛苦的是,心中明明是担心,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与其他人一样的色欲熏心。他难以忍受这痛苦。
更加难以维持着假装的面具。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到了申时还是酉时,他只见副都统一脸满足的来到了面前。
又见一位副将心急火燎而去,落凡心中更是难受。论军功,他才是这营中第一,按理来说,应该轮到他了,但其他人好像商量好了一般,把他给无视了。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痛苦,但在副都统和同僚面前,他又不得不戴上这个面具。
戴着这色中恶鬼的面具,他大叫一声冲出教坊,只听背后传来了几声嘲笑的调侃。
这样的痛苦,他难以承受,也不愿意承受,但不知为何,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总觉得眼前人是自己该追寻的人。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如此痛苦?”
“什么什么东西?我们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吗?”
双手抓头,落凡痛苦无比,尤其是脑袋,更是十分的胀痛,在脑海深处,似乎藏着许多触碰不到的记忆,这些记忆,似乎被放在某个遥远深处的房子里。仿佛间,他似乎找到了那房子。
但这房子,只在转瞬间,就无影无踪。
不知不觉,连自己发出了声音也不知。
直到边上有人半开玩笑半讥讽的调侃,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他们五个已经风流完事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慢,她竟然在这几个虎狼禽兽的地狱中,煎熬了这么久。
“好了,轮到你了,你去了之后就不会有痛苦了。”
副都统以为知道他的痛苦,那份关心,那份笑容,当真是一份满怀深意的大礼,只可惜,反而加重了他的痛。好在,这一方面的痛加深了,陷入记忆漩涡的那份痛,便减少了,也算祸福相依。
只是,单在这一方面的痛,原本已受伤的心,更是被扎了一刀。
但他毕竟是落凡,无愧于他的名字,哪怕是掉落凡尘,也依旧不凡。
他又戴上他的面具,依旧是天衣无缝,似乎天生为了演戏而生,他急匆匆的冲了过去。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并无云彩,半落山头的太阳,放出了昏暗的光芒,照着浑浊的世间中最浑浊的地方。连它也失去了往日的威能,推开门,房间中一片灰暗交错的浑浊,纵使太阳,也驱散不了这份污秽。
忍着心中的剧痛和激动,缓缓地向着床边走去。
没想到,映入眼前的,不再是那让他心动的仙女。
而是一具不堪入目的,女人的身体,竟然一丝不挂。
“畜生!”
果然是一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粗人,粗鄙的像畜生一样,这样的佳人,竟然如此糟蹋。
他心中的痛渐渐消去,慢慢升起的却是怒火,没错,就是怒火。在这充满酒气的小房中,他的怒火似乎被点燃了。
但他并没有失控,因为下一刻,他的心痛又回来了。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寻,他心中除了痛,更害怕失去她,他觉得她是他的希望,虽然莫名其妙。来到床边,把那已经乱得不像样的床单,当作衣物轻轻地给她盖上,他轻轻坐在床头。
他左手按住她的人中穴,推宫过血,极其温柔。
“你醒了。”
也没过多久,在落凡的推拿下,婉莹睁开了眼睛。
他连忙轻轻的将她半抱起来,尽量给她一个舒适的姿势。
“没想到,这酒气也能刺人。”
这是他听到的,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他明白这话中之意,但不知该如何安慰。在进房间时,他也被这弥漫空中的酒气给刺了,那些粗鄙如野兽的人,除了留下那肮脏的东西以外,就只在这房间中,留下让人作呕的酒气。
但他不知道,她晕睡过去,此时再睁眼看世间的这一刹那,她的眼珠仿佛是被割了一下。
割她的不只是这刺人的酒气,还有窗外一个和尚的影子,那影子一闪而过,落凡并没有看到。
如果他看到的话,定然会认出,这和尚就是他上午见过的那方丈。
不知是寺里的事处理好了,还是根本就没处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原以为能够逃脱,却不想计谋无用,不过是从虎口搬到了狼窝,反而更加难熬的处境。
看着那抱着自己的落凡,听着他嘴里传来的那无用的安慰,就好像是森罗殿获罪的鬼魂,听着来自遥不可及深处,传来的审判之音——反而更添无助。
一株没来得及长成,便已被风干的凤仙花,此时已被连根拔起,碾为齑粉。那一头秀发,哪里还称得上是秀发?比那枯萎凋零,落入尘埃的杂草还不如——被踩入了泥泞之中。众秽芳芜。
一双眸子成了淡褐色,像美玉制成假眼珠。如果眼睛也会失血,便是那颜色。
问可堪入目?[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