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水杉,点上烟,看得倒更津津有味起来。
“是个骗子,骗别,也骗自己。”李铭垂下眼皮,仿佛只是以一种平静地陈述,来完成本该激烈的戏剧冲突,“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逃避,只是因为知道喜欢,知道不管逃到哪儿都会追着,再装聋作哑也会等。”kev呆若木鸡地站对面,回想着这究竟是剧本上哪里的台词,“以为是为好,可一点都不领情,心安理得地接受付出的那么多以后,以为,还能全身而退吗?”
烟灰从燃尽的烟头上断落,脚下的土地,被烈日烘烤了一天,又泛上滚滚的热度,西照的强烈阳光直射下来,虽然不比正午时分的火辣,却也明晃晃地晕了的眼。许惊涛看着李铭形单影只落寞的独角戏,只觉得那个竟然是那么的可恶,自己想尽办法也留不住他开开心心的笑,他却温言软语地折磨了自己四年,四年啊,想也想不到,断又断不掉,连心底最深的地方,都烙上他的记号。
“兔子!”突然许惊涛的瞳孔中,那个身体映着嫣红的晚霞,悄无声息地滑落,瞬间便如粗钝的荆棘刺进他的胸口。
剧组顿时乱作一团,助理和工作员立即围拢了上去,将视线阻隔得严严实实。许惊涛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进场地,不管不顾地推开群,从kev怀里扯过晕厥的李铭,“兔子!兔子!醒醒!”导演姗姗来迟,一看李铭的脸色,忙喊旁边的剧务,“水,毛巾,中暑了。”
挪到树荫下,用凉毛巾敷了额头,李铭渐渐转回一些清明。王导见他醒来,也放心了些,慰问道,“这几天的戏有点紧了,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李铭点点头,轻声说“抱歉”。“不碍事不碍事,刚才即兴发挥地很好,最近天热,今天就到这吧,收工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王导好脾气地宽慰,顺便帮他卖了个情。太阳心下劳累了一天的剧组员,乐得捡这个现成的便宜,一窝蜂地整理道具准备收工。
许惊涛扶着李铭回到车里,开了冷气又给他拿了水,“觉得怎么样,要去医院吗?”“没事了。”李铭摇摇头,打开纯净水喝了几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似乎这才从压抑的情绪中缓过来,“今天,就不去吃饭了吧。”“行。”许惊涛启动了车子,“不过得先跟回去,让妈把敏敏送来,等晚上外面温度降下来,完全恢复了,再送们回城北。”李铭没吱声,也没反对,额头抵车窗上,静静地不知想着什么。
回到熟悉的公寓,李铭推说自己一身汗水,不肯沙发上坐。许惊涛回身从房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推给他,“喏,先去洗个澡。”李铭看着手中粉色的家居服,略有些疑惑。许惊涛看出他的表情,主动坦白,“上年去苏州,看到丝绸店里的男式睡衣有粉色的,就忍不住买了。”李铭点点头,略扯出些微笑容,说了声“多谢”,握紧了衣服,走进浴室。许惊涛望着阖上的浴室门,从磨砂玻璃透出模糊的影。李铭今天真的古怪,话少得可怜。
给许夫打了电话,说了李铭的情况,许夫关切地嘱咐许惊涛要好好照顾,晚饭她会从家里做好了带去。正听许夫询问着晚饭想吃些什么,突然浴室中传来一阵东西打翻的声音,只听得许惊涛心惊肉跳,忙收了线扔下手机,闯进浴室里。
热水顺着花洒自顾流淌,李铭跌跪淋浴房的一角,身边散落着原本放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兔子?”许惊涛顾不得其他,急忙去抱起水淋淋的李铭,才看清他脸上的水痕,和通红的眼睛。许惊涛用拇指擦过他的眼眶,滚烫的,“兔子,哭了?”许惊涛小心翼翼地问。李铭伸手,也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眼泪和着水流混沌不清,分不出究竟,嘴唇微微颤抖,却扬起脸颊,怔怔地看着对面的,或许是此生第一次这样毫无遮掩地回答,“哭了。”
“兔子……”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温暖柔软地吞进口中,许惊涛僵住身体,一瞬间只能感觉到对方湿漉漉的吻,湿润了他一整颗仿佛干涸千年的心脏。花洒的水流仍然自顾地流淌,顺着脖颈流进背脊的凹凸,湿透了许惊涛的头发和衣裳,水雾使小小的浴室变得更加闷热,可是只要能一直这样紧紧地拥抱,这样毫无顾忌地亲吻,许惊涛用尽全力地回抱那具曾经无比熟悉的身躯,只要心跳还一起,即使窒息,也甘心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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