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会做梦。每个人所做梦的内容,也不尽相同,光怪陆离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做梦可以说,是每一个人生来就有的本能。也是人之所求,人之所愿所想所盼。梦境也是会随着身体周围,动态和静态的环境的影响,而左右着。比如,人在睡觉的时候,浑身出满了汗水,做梦的人,就会常常出在水中游泳,或是沐浴。如果,床的一条腿,没有垫牢靠,摇来摆去的,处在梦中的人们,则常常会是在大海上,或是江河湖汊中,摇来晃去的船上。如果,没有过类似体验的人,可以把自己的一条床腿弄活络了,试一试。再如梦中的人,急着到处找厕所,要解小便的时候,一定是让尿憋得。这时候有两种情况,一是让尿,憋醒了;二是好不容易寻着一处墙角什么的地方,痛痛快快地解了小便。醒来的时候,这泡尿准是洒在了褥单的上面!这一种情况,大多是在儿童时代,才会发生的。大人一般都会让尿憋醒,在特别劳累的时候,大人有时也会发生这种情况。每个人,从小到长大的过程之中,差不多都会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故,古语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俗语也有“梦是心头想”的说法。
当然,也有像梦见鲤鱼肥猪,而后几天,发一笔大小的财的境况。还有梦见蛇逐牛抵,而后也有生病和倒霉的。另外,心特别清净,家里又做下善业,有过不为人知的施舍,子女高考,有的梦见圣贤醍醐灌顶,或难题答案;病人会梦见神人疗疾,梦吐黑物,排除便溺,而后痼疾渐轻至好。还有,修养素质高的人,或是深山古刹里少欲无求的大德,会梦见即时和后几天几年,身边及海内外,甚至寰宇内的雨晴,等的天象。后者则属于先知的范畴。在人群大德中,是极其少数的!
王大力和王小力,两个人在大队部里,看了会彩电里,播出的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没有看到半夜结束,就回了家。夏天在外边放,空场上,临近村的人也来看,都不拥挤。冬天只能在两间屋里,人一多就挤得喘不上气。庄里不少户买了电视,黑白的多。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大小的村里,彩电不多,三五台一两台。少数几个条件好的有。这样的家庭,忌讳多,大人孩子愿意去的也少。姥娘妗子红燕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包着饺子,把到家也想插手的王大力和王小力,哄了出来。说你们浪小子的,烧火做饭涮锅洗碗的,做不得,省得往后让老婆欺下怕婆子!家里的男丁,是家里的顶梁柱和依靠,平时脏累的活,他们干。女人们但能做的活,就不让他们插手。天又尚早,二人就回到东院。躺在床上,抽着烟,看了会杂志,看到紧要处,后一页不知被谁撕掉,内容接不上了,王大力就把书扔一边了。说实在的,农民的钱,汗珠子摔八瓣换来的,都糊了口。买闲书订报的很少,藏书的更是凤毛麟角。偶尔有几份书报杂志,也是从队部传出来的。也都传看多少遍,少皮卷角缺页的,内容往往连贯不起来。
王大力二人,一会儿迷糊过去了。处在热恋之中的王大力,在自己的梦境中,让周围,一阵紧似一阵的,逐渐响起来的除夕之夜的鞭炮声,牵引着,正一步步地进入,自己不知设想多少遍的婚礼之中去。他正从小车里扶下一身婚妆的芦芦,在围上来的村人及亲戚们的簇拥下,牵着芦芦的手,向布置一新的新房里走了来。王大力和芦芦的头顶上,炸响的喜鞭的纸屑,飘散着。火药燃烧的硝烟,也幸福地弥漫在他俩的周围。
“大力,小力,起床啦!”外面的红燕,急促地拍打着屋门,喊叫着。
被叫醒过来的王小力,下了床,趿拉着鞋,来到南侧靠窗的王大力的床边。将仍然呆在美梦中的王大力,推醒了过来。
王大力极不情愿地从梦中醒来,睁开有些朦胧惺忪的眼睛,听到外面渐密起来的雷子声,忙抓起枕头边的手表看看,着急地喊道:“哎呀,都快三点啦!”王大力这才从刚才的美梦之中,真正清醒过来。“说好早起来抢年的嘛!红燕,我们就去和姥娘妗子,煮饺子的!”王大力匆忙下床,一边往身上穿着衣裳。
“你们两个吃和尚,光出上两张嘴,等着吃就行!下包子,俺都煮好啦!单等着你们俩,去放雷子的呢!”说完,红燕转身跑回西院家里去了。
王大力和王小力,穿好衣服,又匆忙地洗漱着脸,对视一眼,惭愧地笑了。这一笑不要紧,正刷完牙含着水在喉咙里,打嘟噜的王小力,咽了口,又急着往外吐出后说:“大力哥,今年年五更的雷子,轮着你来放了!”
王大力又手拿镜子木梳,一边梳理着一头鬒密的鬃发,还不忘了欣赏门神上的书法。联句是平常一般的“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那几个字写得不错。知道年年找,从小教过自己的王海生老师写的。这退休在家,没事了,也就过年写对子时,人们还想起他。比自己姥爷还大一辈,自己也是喊他一声姥爷的。
“嗨,咱们两个,谁放都一样!”王大力说着,和王小力出屋锁门,小跑着进了西院。
各家门户过日子,都有自家的传统和习惯。王耀堂家过年,就不和有的主样,攉弄得一家整夜不睡,将到半夜十二点,就抢年放雷子。放完雷子,吃了下包子,出门拜年又早,熬不住的,还得再睡一觉起来。硬撑着的,到拜年时,整个人看上去,又无精打采的。把个好端端的囫囵年,过成了北乡里坐的酒席,成了两半截的啦!在芦芦家乡坐席即如此。来了客人坐下,先上果碟点心,面条水饺的,不知道的,一顿猛呛吃饱。等一会儿,撤走果碟,才上十大碗几大件的鱼肉的。早吃饱的人,大呼上当,看着鱼肉的,却是享用不进了!王耀堂家则一直秉持着,过年不早起抢年的习惯。这样,在拜年前早一点起来,下饺子、放雷子、敬天祭祖、吃饭后,接着拜年。把个年过得紧张、连贯、欢欢乐乐地一气呵成,那有多恣啊!
王大力在姥爷热炕头上的褥子底下,摸出夜来后晌就炕在那儿的一挂长长的鞭炮,系在准备在门后的一根细长的竹竿上,出来递到王小力的手上。并说:“小力,你来放,等一会儿我给你点!”夜来后晌是土语,即昨天晚上的意思。
王小力还是推让着说:“去年年五更的雷子,我放了!今年的,轮着你放!”
“不,以后,我不和你争着放年五更的雷子!”王大力还是将细竹竿塞到王小力的手上。王大力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这个家里,他知道,自己和王小力,是不一样的。舅舅妗子在小力有过错时,又打又骂。对自己,舅舅妗子却处处加着小心不让他看出来,待他和王小力不一样。越是这样,王大力就越是觉得,舅舅妗子还是把自己看成一个外人!从走出童稚的十多岁,他就不和王小力争着放雷子。王小力也很晓事,也倔强,坚持一人放一年。让到末后,总得有个人来放。也是让大人安心,就一直遵循着,一人放一年。年五更的雷子,都是家里男丁放。没男孩的,由父亲放。没有父亲的,也得过年,女眷胆小,大多挂院树上放。如果,家里有两个一般大的男孩子,都争着放年五更的雷子,非打破头不可!大人就给分开,一人放一年。
王耀堂搬着一张小饭桌,安放在屋门口右侧的天地上。逢年过节,敬天祭祖时,都在这儿进行。故称这儿为天地。听了王大力和王小力彼此谦让的话,王耀堂说:“咋的啦?不争了!小的时候,你俩得为争着放年五更的雷子,都争破了头。没有办法,才给你们分开,轮着一人放一年的!”
平时两家各烧自家的火,各过各的日子。而每年初一清早这顿饺子,新年的头顿饭,为了和睦和喜兴,两家都是在一起吃合饭。
妗子往公公放好的饭桌上,端来水饺碗,也笑着说:“大力说上媳妇懂事,成大人了!”
红燕拿着一把筷子,摆放在母亲放好的饺子碗下。之后,又去和母亲从火房里,往爷爷的北屋里,端着煮熟的饺子。
姥娘在自己屋里,扫扫这儿,抹抹哪儿的。尽管桌厨椅柜和炕褥的,都拾掇多少遍,挺干净了。一双裹了的小脚,一刻也不得停闲。
王宪法在院子的南边,擦着一根火柴,引燃一捆谷秸。刹那间,整个院子,让火映照得亮如白昼!王宪法又端来饺子,往火里扔了几个。问起,也没有人说得出,这里面有个啥典故?现在,已经装上电灯,院子里也拉着了门灯。可是,除夕之夜,燃放谷草的风俗,至今,有的有老人的家庭,还仍然保留着。这大概是在原始社会里的人们,点起火来,取暖和驱赶野兽,而一直延续下来的!说是祭火神的,也站得住脚!会使用火,是人类进化过程中,一个里程碑!会使用火,才让人告别了茹毛饮血的动物习性,而称其为人了!可见,中国春节的文化风俗,是多么地深入炎黄子孙的骨髓,多么的源远流长,多么的根深蒂固,而富有传统的生命力啊!
王耀堂在天地前的小饭桌边,将手上点着的几柱香,插进个盛了小米做香炉的茶碗里。又将手上拿着的一沓黄纸,折叠得就像古时的大臣面奏皇帝时,双手拿着的朝笏一样,朝头指上的青天煞有介事地举了举,嘴里还念念有词:“天爷爷,地奶奶,家千老祖门,过年了,来家和我们一起过年!保佑俺们一家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身体健康!我在这儿给你们拜年啦!”王耀堂的口里,说着往年从老人们的嘴里,传下来的千百年不变的词儿。之后,将手上那叠黄纸点着,回头和在天井里早已准备好,等着放鞭炮的王大力和王小力说:“你们放!也好给老天爷去个信!”
“唉。”王大力和王小力听了,相视会心一笑,似能理解老人的一番苦心似的。王大力即刻打着手上的打火机,将火苗子凑上另一只手上抓着的鞭炮的信捻子,并引着了。院子里瞬时,即如机关枪似的,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
姥娘一边在屋里嘟囔开了:“早先的老人们,是咋寻思的来?还请老天爷一块下来过年哪?这一通放雷子,还不把家千老祖门,呲跑了才怪啦……”
在炸响的鞭炮声中,王耀堂冲着地上那堆燃烧的黄纸,跪了下来,虔诚地磕着头。在年五更的时候,年龄小辈份小的,给年龄大辈份大的磕头;大的给老的磕头,老的则给天地和家千老祖们磕头。这又是一个,一年年延续下来的更改不了的规矩!
王宪法则在家里各个大小的屋门口,焚烧着纸钱,敬着门神。
王耀堂是一个,有着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老支书,可以说,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之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如此摸样地烧纸、焚香、磕头、敬天祭祖的,除了从小耳濡目染地看到,长辈们都是这么一年年地过下来的以外,他还以为,像过年这么隆重的节日,不同于平常。要是少了这一道道的工序,这年就减少了些许的分量,就不成其为年了!过年时,烧纸、点香、敬天祭祖的,在中国人的心目中,被当成了一种春节时必须做的仪式;成了一种,中国独有的春节文化!
王耀堂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农民,虽然是个党员,在唯物主义、唯心主义、无神论者之间的概念,不能不说是模糊的,至少是不那么清晰的!在他的心里,又确确实实地有一尊神!他活了七十几年,感觉还没有活透看穿。他只是时常地觉得,这个世间的一切的事物,有时会有意无意地陷入一个轮番循环的过程!这个庞杂的社会,虽然是永恒的不变的!恰恰相反,多变和无常,成了永恒和不变的铁律!一个人或是一个家族的命运,又会常常陷入一股不能自拔的漩涡之中,常常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忽左忽右的!一个人,不是随着生活经验的积累,和人生阅历的丰富,而变得无畏和大胆。相反,王耀堂却觉得,人是越活越小心,越活越小胆,越活越谨慎!即使是这样,谁家的大门上,也没有挂着无事牌。天灾,年年出,天天有,层出不穷,连连不断!
红燕双手捂了耳朵,看着王大力和王小力,放完了那挂长长的鞭炮。一家人,一同进了爷爷的屋里。
红燕和母亲、奶奶,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舀在青花的白瓷碗里,端在屋地当央的饭桌上,饺子碗边上,各放一双干净的筷子。几个妇女,在下边的饭桌上。过年时韭菜,当地没有,贩子从有大棚的地
第八章 大拜年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