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伊正想乘着里面的人大发雷霆,搞出很大动静的时候出去,却如同触电了般,因为听出来了,他是为了那份报告的事情冲科长发火?莎莉小姐虽然恍惚,答应下的事情却办到了。眼下冷伊却没有一点喜悦,只是惆怅,递上去又能怎么样呢?
“咳咳,真是活见鬼了。”科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算了算了,让他们露了脸又怎么样,反正三四师,我看也未必回得来。”
冷伊僵住了,心头像灌了水银,他回不来?捂住嘴不发出抽泣。
“你懂个屁!北面来的这些人,天生比我们命大。”那个人怒气消了一半,嘴上还骂着,“你赶紧的,把他们的人该剪的剪,该拔的拔,坑全部挪出来。”
冷伊听得有点懵懂,却又觉得不祥。
“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我看你这辈子就做不成个大事!”那个人笑骂道,“大的方面我也不和你说,对牛弹琴,单从小的上说,就一个区区打字员,这个坑就值一万块大洋,更别提新招的那女学生了,她的坑挪出来,我跟你说,五万大洋不在话下,这钱你要不要赚。”
冷伊颓然地坐在地上,这样的谈话居然让她听见了,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她觉得很愤怒,除了愤怒,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做的,倒不如不要让她听见。
“这,那小冷啊?”科长冷不丁叫了她的名字,让她一惊,继而冷静下来,说的正是她的生杀大权,“她可是第三师师长……”
“我知道,程昊霖嘛!就是因为这样,你赶紧的,我还告诉你,我就觉得这个报告蹊跷,三张程昊霖的照片,正脸,你不觉得奇怪?你是猪吗?”
里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科长缩手缩脚的,“那她,我也搞不清楚背景到底怎么样,杵在这儿,我也不好说回就回。”
“她身上事儿多着呢!你等着,这个礼拜让她滚!”
科长在抽屉里翻了些什么东西,两人又出去了。
冷伊擦了擦眼睛,从地上站起来,背上包,带上门,慢慢地往家走。
秋天夜里的风吹在梧桐叶上“飒飒”直响,逼仄着它们往下坠,如此赶尽杀绝。
被封了许久的书店门前,居然站着个人,在仰望那个破败得几乎坠下得二楼。
冷伊觉得眼熟,走上前。
他回头,“冷伊,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有点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来这儿了?”
“上午印刷厂被封了,我爹气病了,明早我们就回乡下老家避一避。”他用落寞的语气平静地说。
冷伊这才想起,他的老家和冷家的老宅几乎在一处,隔了十几里地。“被封了?”她瞠目结舌,“不会是因为我哥?”
他点点头,四下看看,空荡荡的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凑近她,“你哥还在老家附近,我们家管账的还同他招呼过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当下想说的太多,却又不是写家书的时候,“你把我现在住的地址给他,他要什么就想办法联系我。”怕他记不住,冷伊掏出纸笔,借着路灯,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地址。“你回去做什么?”她觉得很可惜,他明明可以有很好的前途。
他却也不是很郁闷,“我爸就觉得太霸道了,什么理由也不好好给个,说封就封,所以气病了。我嘛,还好,回去整天就两手一踹,东边地里看看,西边人群里站站,就是没什么水灵姑娘好看了,那乡下地方,不比金陵城。”他依旧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在学校就这样,她也习惯了。“不过看你们个个做大事,越走越前卫,我怎么倒回乡下老家去了呢。”他嘟囔着。
“怎么都一样,过得好就好。”她勉强冲他挑挑嘴角,她家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他,她的工作摇摇欲坠也没有告诉他。“你认识什么编辑部,需要译文的吗?”早早听了十有八九要发生的不幸,现在要争分夺秒地准备了。
“你缺钱花?”他的头脑一向敏捷,大概遗传他那个开厂的精明父亲。
冷伊有点不好意思,“时局不稳,现在挺闲,能攒下些也好。”
他想想,又跟她拿了张纸,写下两三个编辑部的地址,“这些都要人译稿的,你找找,你这资质,不成问题。不过——”她的心又提了起来,“钱都不太多,挺苦的,你何必呢。”
挺苦的,何必呢?被他说得鼻子酸酸,冷伊也觉得自己的境遇每况愈下,揣着那字条,觉得似乎希望的大门还给她开了
134.鹊巢鸠占(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