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伊把手搭在冷琮的肩膀上,“有时间回去一趟,舅舅还盼着呢。”
他沉沉地点头,“等我把手上一点儿急事忙完,就回去,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她这样帮着舅舅催他,一方面是应了舅舅的事必须要做到;二也是抱有一点点小幻想,那个老家的姑娘,也许没有程虹雨的学识与见识,甚至没有她的雍容与烂漫,但也可能是水灵与温顺的,也可以通情达理嘘寒问暖,也许反而能快快把冷琮从现在这失望透顶的境地里早早解放出来。
人总是去幻想美好的东西,去相信最有利的可能性,给自己画一张美丽的画卷。
这段她不甚了解的恋情中,冷琮最终是落在了阴暗一角自己舔舐伤口的那个,程虹雨呢?如果像她从前所说的自己的苦衷,她大概也是那个永远与自己的幸福挥别的人;然而光看她,却是看不出来的,只觉得她分外的光彩照人,与中指上那只闪亮的火油钻一起熠熠生辉,那只从程家大太太的寿宴上得来的火油钻。
大太太的寿宴,冷伊打从一进那个林荫遮蔽的大道就觉得,作为一个寡妇,五十来岁的生日未免太过隆重。从临着路口的德国铁门就开始张灯结彩,却不是挂着灯笼的大红大绿,反倒是细小的电灯,一串串,全发出蛋白一样柔和纯净的光,如流萤、如烟火,似一张璀璨的幕布,挂在那漆黑大门上、遮蔽住百米的树木、一直引向大宅二楼露天的阳台。走在林荫道下,如同漫步星空之中。
传言都说,北面过来的当官人家,比这边更崇古守旧些,喜爱那些红红绿绿,满心以为又是一场颇有古风的传统拜寿宴,却没想到步入这样一个梦幻的境地,如果说是为程虹雨庆祝生日,冷伊倒还觉得更贴切些。
程虹雨和一个妇人在一楼台阶上迎客,这会儿那妇人对她却没有一开始见着的颐指气使。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也是高个子,看第一眼的时候,冷伊的心提了一下,但很快又放下,向后抹着还泛着油光的头发,瘦削的肩膀,不是那个她以为的人。
“那个是虹雨的表哥,唐尔跃。”蒋芙雪对这些人都熟悉了个遍。
那天和大太太一齐把程虹雨当丫鬟使唤的这个侄子,今天反而像是听程虹雨的话。
程虹雨热情地同她们招呼过,便指派那个侄子带着她们进去。
这个男子也满脸的笑,应承下来,这是怎么了,程昊霖走了,唐尔跃却没有鹊巢鸠占,反倒让程虹雨在家翻了个身,这家人真看不懂了。
他一看也不是第一次见蒋芙雪了,连连问准备得怎么样,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冷伊,让人直发毛。
冷伊心说,你想问什么便问,如果不适合问,就等会儿找机会问,就不要这样看不熟的女孩子了吧,怎么散发出一股子贼眉鼠眼的气质。
将她们带到一楼书房,吩咐下人给端了茶,又立在蒋芙雪边上不走,说些可说可不说的话,似是踌躇一会儿,“冷小姐好像在哪儿见过。”
“哦?”蒋芙雪很是感兴趣,眉毛一挑,看着唐尔跃,“你倒和贾宝玉一样的情种,哪个妹妹都是梦里见过的。”他们定是很熟了,才能这样开玩笑。
“不不,你是真的在报上见过嘛,但这位冷小姐,啧啧……”他又贼贼地盯着冷伊看了一阵儿。
看得她浑身不舒服,只能微微一笑,“满大街的都是我这样的。”
“嗨呀!”他夸张地一拍大腿,头上抹在脑后的头发却纹丝不动,怪不得他身上一股子的怪香,光这头发就下了不少功夫,“满大街都是冷小姐这样的,这还得了了。”
冷伊笑笑没有接话茬,他又在边上立了半刻,问了些有的没的,见她仍是浅浅笑看他,也就招招手,离了她们往外头走去。
“虹雨表哥可是个顶有意思的人。”蒋芙雪一脸熟稔的笑,倒像在说自家的亲戚。
冷伊环顾四周,窗外是还没有结花骨朵的栀子花丛,矮矮地匍匐在落地窗户外。这个书房还是去年的模样,靠西面满墙的书架上全是书,一张书桌后一张软皮椅,懒懒散散地离书桌三四步,够一个成年男子舒展着身子。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物件也没有,空有一盏台灯,翡翠绿的灯罩低垂。她轻轻嗅了嗅鼻子,却缺了某种味道,程昊霖的香烟味。
“好干净的桌子,看完书都及时收走的吗?”她觉着这什么都没有的桌子有些碍眼。
“他们家呀,压根儿就没人在这儿看书,”蒋芙雪凑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程昊霖”顿了顿,“程将军回
108.循规蹈矩的姻缘(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