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饭点儿了,你去哪儿。”茶杯还捧在手心里,猛地一站,差点洒了,“昨天就想问了,你拿这么本书是什么意思。”说着嘿嘿一笑,往她跟前凑了凑,“你悄悄和我说,是送男同学的吧?我不告诉嬢嬢。”还挑挑眉毛。
对了,昨天也没顾得上谈这个,“今天于鸿生日,晚上请我们去他家呢,这个是礼物。”言简意赅,一见他露出比弄堂口仆人老妈子还八卦的神色,她就想转头走人。
“于鸿过生日啊!”他一拍八仙桌,拍得太重,自己又皱着眉晃了晃手,“于鸿过生日,你就穿这身去啊?”
冷伊低头上下打量一番,月牙白的半长旗袍,怕回来的时候还泛春寒会冻着,又披了件橙红的羊绒大披肩,挺好的,“喏,红色的,喜庆。”她扯扯披肩上的流苏,见着他那嫌弃的神色,也回了个更加嫌弃的表情,“不和你说了,人家在巷子口等着。”在他拍桌子打板夹杂跺脚声中走了出去。
走在狭长的巷子里,琢磨起昨天蒋芙雪的絮絮叨叨,这才想起来于鸿的父亲是个爱新式的人,这么说来,该挑套洋装来穿才是的,可怎么刚才换下学生装的时候,挑都没挑就换好了呢?她拍拍脑袋,杂事太多,也顾不上这一茬,于鸿的父亲对冷伊来说算个什么,不管他不管他。
于鸿家的汽车横在弄堂口。冷伊一抬头,视线撞上泛着亮光的黑色外壳时,心里被狠狠敲了一下,眼前突然蹦出个人,背倚着车门,望向弄堂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青烟袅袅而上,仿佛还闻得到那淡淡的烟草味。
车窗里,蒋芙雪看着冷伊先是一愣,而后又冲她热情地摇手。
冷伊忙冲她招呼一声。
司机帮她拉开车门,蒋芙雪往里挪了挪,给冷伊让了个座。“于鸿在家里迎来送往呢,只能派司机接我们了。”一提到和于鸿有关的事情,她总是很有主人翁精神。
轿车缓缓驶过鼓楼公园,冷伊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在小径上踱着步,脸颊深凹,从车窗外一晃而过,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她却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她佝偻着的瘦小身影将鼓楼衬得格外雄伟。西斜的夕阳如血。
旁边蒋芙雪突然“嗤嗤”地笑了。
冷伊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她,她见被注意到了,反而掩嘴轻笑,眼神偏向另一侧,这是要冷伊央着她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见冷伊盯着她,她也就说一点儿,“下个礼拜,程家大太太的寿宴可是一箭双雕呀。”说着咬咬唇,一把雨打一树海棠折扇恰到好处地遮掉半张脸,这一个装饰显得陌生而妖娆,大概是多了神秘感,不像素日里认识的她了。握着扇子的手腕上一个翠绿的翡翠手镯也很耀眼。
冷伊微微皱了皱眉,这装饰——顺着那手腕望下去,嗬,朗朗春光,半树海棠泼洒在身上,一动便落下花雨——这热热闹闹繁盛的一条长旗袍,和那扇子居然是成套的,煞费苦心。
“好漂亮的旗袍!”冷伊把“旗袍”咬得格外重,她怎么也不穿“洋装”呢?
“旗袍”似乎点得蒋芙雪又一愣,却满不在乎地说:“还不是那瑞荣裁缝铺的,推荐给我这一身。”
冷伊心里有一百个疑问,却又强压着,心里一个冷笑带过,心里也明朗了几分,她想,这于书记长非但不新派,反倒可能是个守旧的人,不然她这长长的旗袍怎么只开了个小小的衩?看着这窄窄的下摆,只怕换个稍微莽撞些的姑娘穿着,一时迈不开步子,摔着都是有可能的。她伸手拨弄了下流苏,“哪双雕?”
蒋芙雪瞪大眼睛,停了好几秒,才转回程太太的寿宴,“一个呢,当然是她老人家的寿辰。”
冷伊嘴角弯着个弧度,保持的时间久了,有点酸疼,“第二个呢?”说着凑近她,用恰到好处的好奇满足她卖关子的心。
她左顾右盼,这些小姿势从前也是没有的,这短短的几个月,她大概是出席了不少宴会,用心学习了许多仪态,只是她们俩坐在这方形的小轿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什么旁的人能听了秘密去呢?这司机是再躲也躲不掉的,何必这样矫揉做作。
“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她用扇子遮住她们俩的视线,将司机的背影隔在外面——岂不是掩耳盗铃?“程虹雨要订婚了。”
“和谁?”冷伊说完这两个字便哑然,怎么心里这样失落?只是可怜冷琮,莫不是……
“你猜!”
105.插队的生日(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