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咸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月华如银,照亮了半边的天空,沿途的皑皑白雪,将月光映得生辉,灿烂了另一半的天际。
在汽笛的尖啸中,冷伊立在纱帘边,看火车沿着巍峨的城墙,一路缓缓行入站内,那月牙便在城垛间时隐时现。
车一停,外头便喧闹起来。
于鸿最先敲开门,麻利地搬她们车厢里的几个箱子。他手脚是快,就是怎么也找不着个好法子一下子搬出去四个箱子,左手拎两个,右手还想拎两个,奈何一个特别大,抓着大的,握不着小的,急得他伸手把两个箱子抱在右胳膊下,还没走出软卧的门,倒已经快掉了。
冷伊赶紧拎过那最大的,是小艾姐的箱子,看着皮箱硕大,实则轻得很,大概都是些衣裳。
于鸿这才风风火火把箱子都搬上站台。
站台上一个小个子的男生正立在边上看着,硬卧车厢里,他们的人还在往外搬。
站台上旅人疲惫而匆匆,冷伊扶着小艾姐立在软卧门口。站台上的寒风往里头灌,她们将围巾又裹紧一点,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是这二十日来最清醒的时刻。见着人走得差不多,才慢步走出去。
小艾姐的脸色还是没见好,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女人,在路上颠簸靠二十天。
已近午夜,咸阳城的火车站仍旧灯火通明,站外路边光洁,两旁是半人高的积雪被扫到一旁堆着,站外掮客们吆喝着招揽生意,稍远处,几辆黑色的小轿车一字儿排开。
于鸿是个不认生的,头一个跑上去敲敲窗户,和里头的司机聊了两句,便转身朝大家招招手,果真是上头派来接他们的。
火车站出来没多远便驶入四方的咸阳城内,高大城门的红漆很是鲜艳,即使是夜间,被月光一洒、雪色一照,仿佛也能泛出威严的光泽。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冷伊上下打量城墙,“这门是去年新修的,老的都给打烂了。”他说得轻轻松松,满不在乎的样子,冷伊却看见他握方向盘的右手满是鱼鳞般的伤痕。
“师傅,你手怎么了?”坐他边上的于鸿倒是敢问冷伊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司机左手抚抚右手,发出坚硬粗糙的声响,“二虎守咸阳的时候,在小雁塔上被火烧的。”
冷伊和小艾姐面面相觑。
“师傅挺英勇啊。”于鸿在前面感慨。
“我不算英勇,前面英勇的多了去了,逼急了抱着匪兵直接往下跳的都有。”说着叹了口气,“哎,到了,到了。”
汽车驶近城中一座颇具规模的古老城楼,飞檐殿角上的嘲风披着一身白雪,仿佛胖了不少,也就没有在别处看的那样狰狞骇人了。
同看门人招呼过,出示了小艾姐身上的文书,他把一串钥匙交到他们手中,便开了个偏门。
汽车穿过方正的甬道,驶进塔楼背后的大院,汽车停下。
小艾姐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于鸿,“你去协调下,名单在这上头,每个人找着自己的屋子,行李搬进去就先歇下吧。”
于鸿先将她们的四个箱子搬到南面东头第一间小屋门口,这才跑到场中央同后来陆续下车的人招呼。
她们打开自己的房门,居然是个两进的屋子,外头是桌椅,里头才是卧房,地方宽敞,是个热气腾腾的屋子,和想象中的没差,泥墙泥炕。
“比金陵城简陋许多,小冷还没见着这样的吧?”
冷伊把四个箱子挪进屋里,环视四周,她已打开电灯,“比我想的好多了。”这倒是实话,在家的时候,娘把这趟苦旅想得太不堪了,搞得她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两个月怎么熬。到了才发现,虽四周是泥的,但屋子里都擦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太阳出来,一准儿是个亮堂堂的屋子,窗明几净的。炕上的竹席床褥都叠得整齐得很。
“听说这个是旧的政府职员宿舍,现在省政府搬了新楼,这儿就空下来,还没做好别的打算,就先迎了我们。”小艾姐凑近那床上,抓起被角闻了闻,“这个刚晒过,还留着点香味儿呢。虽说是苦其心志,这一趟出来,哪个不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哪吃得了苦。”
冷伊抿抿嘴笑了,出去向看门的人讨热水。
他却把她引到西面的屋子里。一打开,发现这里一溜儿的灶台
83.磨砺心智(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