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伊站在冷琮前半步,左手伸到后面掐了他一把,“见好就收”在这儿倒是适用,别人家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看看程昊霖那表情,他们俩定是不能去的。
“我们要搬家,真去不了,好意我们心领,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去。”冷琮果然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或者说上次挨打长了记性。
程虹雨撅着个嘴,也不管她哥是什么意思、什么表情,上前一步挽住冷伊的胳膊,“冷姐姐一定要来的,明天那么多英国人,我英语还是个半吊子,我哥更是啥也不会,没个冷姐姐我们怎么行?”
程昊霖也发话了,“你就抽空来给她做做伴儿吧,正好莎莉小姐也回来了,聚会总算也有些你认得的,没什么不合适的。”
原来如此,冷伊明白了,他想要用到她的时候就会这样示好,心里微微一凉,也是意料之中的,他这样的人……
程昊霖说到“莎莉”的时候,看到冷伊的双眉生动地一拧,心里有点痛快。他和她没什么,请她来,是因为用得到她。
冷琮大概觉得这个机会于冷伊是有益的,“说得也对,那点东西我自己可以搬完,伊儿你就去练练,说不准呀,什么也听不懂、说什么别人也明白不了,搞得狼狈兮兮的回来。”
还不是因为当着程虹雨的面,这个哥哥胳膊肘向外拐,拿着自家妹妹打趣起来,就未博人家千金一笑,冷伊真恨不得转过身拧他一把。
“冷师兄这笑话可是开大了。”程虹雨笑嘻嘻地望向冷琮,弯得如月牙般的眼中,泛出如星空般的亮光。
“那就这么说定,明天下午五点来接冷小姐。”程昊霖这总结性的话,颇有关门送客的意味,四人便相互告辞。
冷伊和冷琮回到座位上,这才发现娘已经招呼小二倒了三杯茶水,他俩则两手空空,连一个菜名也没记下来。
娘叹口气,报了几个菜名,让一旁店小二记下,望着后院人影憧憧、听着后院杯盏相碰,眼中竟落出几滴泪。
冷伊忙拿出绢子给娘擦,被她握住手,“是妈拖累了你。”说得冷伊也近乎掉下泪来,她什么都明白。
“外头月亮好圆!”冷琮拿着一支筷子指向窗外。
母女俩不禁抬头去看,只见乌云朵朵,半颗星也没有,月亮也是无影无踪,这才破涕为笑。
宣纸色的旗袍,泼洒下一片杏黄,远看如遍地的菊,细看又如点点金桂。莎莉小姐在马六甲吹了几个月的海风,没有黑虬干瘦,相反的,倒比暑期见到的更光彩照人。想来因为在那南洋风情里待得久了,多少对这里有些念想,刚回来,就穿着这样一身满园秋景的山水画在身上,比得程虹雨这些更适宜着旗袍的人黯然失色。
冷伊刚进程家的大宅,远远地就看到立在人群中犹如发光般的莎莉。都是女孩子,怎么能天上地下差这么多,少有地嫉妒起来,从前没有过的,看着那些穿金戴银的女同学时没有过,看着颐指气使的程虹雨、唐小姐时也没有过。
莎莉一见着冷伊,倒很是客气,道一声“冷小姐”。
好在还是记得她的,冷伊在心里自嘲。
此次是程昊霖为莎莉接风,屋子里一小半都是英国人,晚宴自是吃西餐。冷伊也终于见得了大户人家这长条桌的用法——桌边端坐,只等着下人将一盘盘菜分好,或是挨个从那大盘子里夹起一些放在自己跟前。
莎莉的兴致很高,马六甲的所有风情都记在她的脑中,不住地同他们说那海风、海涛、海浪。
冷伊在不远处细细看着,却觉得她的神采奕奕,不是为了那遮天的海鸥、或是夜半的海潮,她在那里度过一整个童年,诚然值得怀念,这次回去感慨颇深,但不是她这样兴致勃勃的原因。
望着她,觉得自己那乱成麻的生活也被她的笑给照亮了,终于发现她与旁人最大的不同,她的笑,不是笑不露齿的矜持之笑、不是用手掩着的莞尔一笑,她就那样灿烂地对着人,若是不小心将某个瞬间拓下来,未必是完美的,可她却不在意,她像有个天大的喜讯要让所有的人一起来分享,可却又不能说,于是便说那里的海蓝得像天,天清得如海。
不禁好奇于她那甜蜜得能化开任何事物的心情,究竟是从何而来?于是悄悄问边上的程虹雨,“和莎莉小姐,好像关系还不错的那位先生呢?怎么没见着?”她本想说的是“很要好的那位先生”,却琢磨着这样有抹黑他们之嫌。
“还在东印度,那里的瘟疫愈发严重了。”她声音沉沉地道,像是那瘟疫要扩散到金陵城来似的。
&
69.势利小人(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