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教室门口,硬着头皮也得往里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一进去就有好几个人望了望她而后交头接耳。
眼光扫了扫,蒋芙雪坐在位置上,铁青个脸,见她来了,扭头望向窗外。
冷伊心里尴尬,只好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后面一个男同学凑上来,“我们都听说了,说……”压低声音,“蒋芙雪她爸爸可花了大工夫,最后还是没比得上你。”说着还向她那边努努嘴。
“你们可别再瞎说了,火上浇油。”她心里有点恼,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男孩子家家的,竟也学着市井大妈般瞎嚼舌根。
“低声说说怕什么,她又听不到。”那个男同学不依不饶,又招呼来了另一个好事的。
“不过,听说她爸可是苦心经营,挖空心思,你不可能这么淡定就进了吧?”那一脸包打听的表情。
她摇摇头,“这事儿我是真不清楚,进了,也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到现在我还没得到个准信呢!”
“就是你了,那名单都贴在政府办公大楼外头了,好多人都看到了,你要不信,下了课也可以跑去看。”
老师适时地走了进来,这场喧闹终于结束。
“以投机取巧为智,以叛乱反复为勇,气节堕地,廉耻道丧!同学们,旧的势力依旧盘踞,现在,军阀试图卷土重来,这样情形是人神共愤的,这样的情形是不能容忍的!下周五早上,我们从北大门出发,走到鼓楼下,同金陵女子学院汇合,一直走到朝阳门,沿途展开演讲募捐,一定要将军阀势力压制下去,全部剿灭!同学们,一起参加的同学们,起立!”
全班刷地一下全部起立,一时听见楼上也是板凳移动的声响。
“打倒军阀!打倒军阀!”
军阀?这才太平了多久,怎么又不安宁了呢?冷伊感到迷糊,一连串的新闻,搅得她心神不宁,一个上午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伊儿,快来,快来,博容,你别挂,伊儿下课回来了,你们说两句。”一回到家,就听见娘在二楼上招呼她。
是博容来电话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去,拿过听筒的一瞬,听见那头博容道“明天见了说……”
“喂,博容?”心里却惶惶,从来没有过这般,暑期里整日整日的辗转难眠,大多数时候是觉得此生与他无望了,可他这预告自己要亲自来一趟金陵城,那声音听着,却还满是不舍的,似乎绝望里又凭空生出希望来。
“伊儿,我明天下午就到,我和我爹。”他顿了顿,“一起来的。”
“几点的火车?几点钟到?我去火车站接你。“不假思索地问。
他大概是听出她话语间的热切,却并不热烈回应,“不用,不用,你来多麻烦。我到了直接找人力车把我爹拉去酒店,你就别来了,我们后天见一见。
“下午几点?我下了课过去也不是很远。”她坚持着,张家老爷很少出这样的远门,这大概也是他生平一只手数的过来的乘火车的经历。内心不禁疑惑,这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他来做什么呢?博容难道不是来谈之前那不快、以及往后的打算吗?他来做什么?
“不用不用,真不用了,我到了之后找时间去你家找你。”他的回答,咬字都短促有力,不容辩驳。
冷伊突然觉得讪讪,这算什么呀,倒不如一早不提去接站的事情,喉头涩涩,“那好,你们路上当心些。”
挂了电话,才又想起,他这是在哪里打的电话呢?心渐渐沉下去,闷声在电话旁站了小会儿,转身“通通通”快步走下楼去,从水曲柳沙发边儿叠得有小孩儿般高的旧报纸里抽出一张,仔仔细细地在左下角的豆腐块里查看,经过姑苏城而又是下午到金陵城的,每天只有一班,五点一刻的时候到下关火车站。
她攥着报纸的手有点抖,他为什么总不让她去?不单单是为了不让她麻烦,言语间分明还有别的原因藏着不说。她死死咬着唇,去接站会怎么样呢?
“你在干嘛?”娘从厨房里端出个碟子,里头是六角形牙黄的糕点,缀着点点桂花。
“我……”她坐在桌边,“博容怎么都不让我去火车站接他。”
娘一怔,把碟子往桌上一放,招呼她吃,一边瞄了一眼她捏在手中的报纸,“你查了时候,是打算自己过去?”
冷伊抿抿唇,想伸手拿一块桂花糕,却怎么也没有胃口,点点头,“他很奇怪。”
娘自己拿了块,“他既然这样说了,总有他的道理,你就别去了。丫头,不是你的,抓也抓不住,是你的,跑不掉,该来的总该来,看淡些,博容这孩子……”她长叹一口气,仿佛叹出了整天郁结的心情,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又进了厨房。
62.晴天霹雳(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