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都顺畅地从他指尖抹过,但在中间却一个停顿,露出信纸的一角。
蒋芙雪眼尖,“书里还夹着什么?”
冷伊慌忙解释,“原本书里就夹着的,原是俄文,看都看不懂。”
却见程昊霖脸色变了变,装作若无其事地夹在胳膊里,“我去办公室一趟,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记得这封信,他记得写给过她的每一封信,只这一封找不着了,原来是夹在这里。
走出去很远,他停下来,从书页中抽出信纸,揣进了胸前的衬衫口袋。她的物件,他都好好保留着,是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情,这样微不足道。
站在偌大的校园里,站在偌大的天地间,他怎么就这样一个人了呢?
蒋芙雪朝冷伊边上靠了靠,“你是和他妹妹先熟的?”
冷伊点点头,“是呀,主要也是当初,她妹妹演了冷琮的剧本,才同我熟络的,我去过她家一次,就也认识了程老师。”对于暑假那一段只字不敢提,生怕蒋芙雪这个顶喜欢八卦的人传了出去,落了个想攀高枝的名声。想攀高枝还不是最坏的,最最难听的是,想攀却没攀到的。
“程老师可是多少家长眼里的乘龙快婿。”蒋芙雪用胳膊肘捅捅冷伊。
冷伊“嗯啊”打着哈哈,向前走,躲着她的胳膊肘,却被一直追着捅。
“乘龙快婿啊,你别走啊。”
冷伊在前面越走越快,蒋芙雪在后面追得也快,进而由快走变成了跑,“我说的可是真的,他替你投申请,明显是想留你在金陵城,不得了了,大名鼎鼎的程昊霖少将,要留你在金陵城,你的张先生怎么说?”
冷伊被她追的无处可躲,“你也知道还有个张先生了,乘龙快婿这个词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倒是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待字闺中,这回又出了风头,你赶紧哒!”
“出什么风头了,程老师连我名字都叫不出来,倒是你,我说你是有意瞒着我是不是,暑假前就觉得你和他有古怪。”她挤着眼凑近,“说!”
没想到,竭力隐瞒,却被人看了个透,冷伊有些慌了神,从她有个双胞胎姐姐说起?从他认错人说起?“就是远房的一个亲戚同他认识的……”
她依稀记得,当初那个谎是这么编的,索性壮了壮担子,继续往细腻里编去,她娘一直说,越是含糊的话越有可能是谎话,非得给蒋芙雪说出点细节大概才能瞒得过她,“说出来不是什么特别长脸的事情,我就跟你招了吧。”冷伊脸上露出羞愧之意,“我那个远房的姐姐,在北平,原本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却也是正正经经人家的。前些年,北平乱得很,我那远房伯伯出门赶巧碰在游行队伍里,却又正赶上警察赶人,被打破了头,回家没多会儿就没了。他们家还有几个小孩子呢,伯伯一走,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我那姐姐只好去人家家里做佣人了。程老师家有段时间在……在北平,恩,附近待过。”
“哦?”
冷伊觉得自己编得有些过头了,这些不能再细致,不然谎就自己破了,只得赶忙带过,“几经折腾,也不知道在哪儿,反正我那姐姐就去他们家做佣人了。”
蒋芙雪默默点点头,不作声继续听。
“要说,他们也不是苛刻的人家,好好做,挣些家用就好了。偏偏我那姐姐生了个佣人的命、却有个小姐的心。”说到这里冷伊顿了顿,纠结于她干的坏事究竟该怎么编,她是个不擅说谎的人,最终还是套了些与王依有些相似的情节,“家中时常有位高的客人,我姐姐,就,就,对那些人,有些非分之想……”
她俩相视,蒋芙雪忙点点头,意思到了即可。
“有家人的夫人找来了,他们家就不能容她了,赶走了,落了点东西,他们也没丢,就让我转交了。”
蒋芙雪咬咬唇,“确实是有些丢人啊……但是于你没有影响,反正也是远方姐姐。”她这是宽慰冷伊,语调里有些同情。
“可是,我家的亲戚是他们家的佣人,还有短处被人家抓在手里,你想想?”说这话的时候,冷伊蓦地想起在莫干山别墅时的情形,他便是这样尖刻嘲讽的,只因为有个做交际花的姐姐,于是仿佛冷伊也是那样的人。
她还记得独自拎着藤箱在白花花的日头下,独自绕着盘山公路步行时的挥汗如雨,以及傍晚时分山脚还遥不可及的绝望,不由悲怆,“有些差距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真的,芙雪,这样的玩笑开不得。即使没有之前的纠葛,自古王侯将相与寻常百姓从来都是相安无事,但凡想越了其间的鸿沟,无论是哪方动了念想,结果过都不好,所以……”
两个已经到了象牙塔与社会边缘的女孩子,站在鼓楼公园门前,突然各自沉默了,她们面前的路太多,诱惑太大,深渊又太深。
57.佳丽首秀(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