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问今天没有任何唐突的举动,久违的忐忑心情也松下,“冷小姐似乎不大舒服,快回去休息,我们告辞了。”程昊霖盯了冷伊一眼,同冷琮说。他向来不是个喜欢多想的人。
于是冷家兄妹站在街角目送他们远去,这才转身走进以被阴影吞没的小巷。
程虹雨这样情深意切地恳求冷伊,有些真相不要同冷琮说。这些真相如果全由冷伊猜度出来的,她一定是要说的,饶是答应过她,她也是无须顾忌的;但偏偏都是她坦诚相告的,她便不能说了,否则辜负了别人一片君子之心。
“今天这一顿晚饭,大概抵得上我半个月的工资了。”冷琮开了口,正和冷伊想到一处去了。
她点点头,能说什么呢?
“那李先生你见过?”谈话间,李睿盛也没有隐瞒夏天他也在莫干山别墅的事情。
她又只能点点头。
“
李先生留过洋,看那派头,家世不会简单。”
他们一行四人逛玄武湖,而莎莉与程昊霖摆明是一对,剩下两人的关系可想而知,不是两人有意,就是旁人希望两人有意,他的家世,冷伊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冷琮长长一口气,叹得直叫人心凉。
抬头仰望,一群鸽子在头顶盘旋张望,似乎在窥探,偶尔一两只的眼睛反射夕阳的光,晶亮如钻石。冷伊突然想起程虹雨脖子里挂着那颗心。“你送了根项链给她?
冷琮一怔,脸上有难得一见的羞涩,“这也被你发现了?”
“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
冷琮大概没想到她一开口就问了个这个实在的问题,不由望望她。
她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充满铜臭味,却不得不问。
“就中正路上一家首饰铺子里买的,半个月工资。”他见瞒无可瞒,便照实说了。
“半个月工资?”冷伊琢磨着,“那就不是金的了?可我看着也不是银子的。”
他没想到她看得这么真切,顿了顿,“镀金的,但是样子看着精巧,也就比一般镀金的贵上一截。”
“噗嗤”一声,冷伊笑了,“你送也就舍得些,送个镀金的不嫌寒酸。”
他敛了刚才的羞赧,“谁都跟你似的钻在钱眼里出不来,这是心意。我也只能量力而行了。”他盯着脚尖,神情却不自然起来。
“我是钻在钱眼里,好在你的心意她都懂,她这样穿金戴银惯了的,难为了,一直把那项链带在脖子上,闹了半天,居然是个镀金的,我都跟着不好意思了。”
冷琮的眼睛亮了,“真的?我今天怎么就没看见?我只当人家不放在心上。”
“人家今天裙子上有配好的珍珠项链,怎么再戴一条?你这脸上马上就有了血色,色字头上一把刀哟。”
冷伊把他调侃得不自然了。程虹雨如果真能置钱财于不顾,多好。冷伊看着眼前,这个阳光正直的哥哥,比李睿晟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知强出多少倍。可是这个世道,真的是冷琮能大放异彩的世道吗?
《政府办事员申请表》静静躺在冷伊面前。
程昊霖倒是说到做到。礼拜六在狮子楼,刚刚提到让她试试政府里头的职位,她还只当那时那情景,他话赶话一说,是记不住的玩笑话;没想到,待到这个礼拜,只隔了礼拜一一天,就拿到这样一张表,装在个牛皮纸信封里,遣俄文系的一个男孩子送到她手里。
坐在图书馆里,拿两根指头把叠着的纸夹了出来,信封里便空空的了。
将钢笔盖拧开,往表上填字的手竟有些抖,这样的一天大大出乎意料。
原本她是应该在选结婚喜服料子的,和博容的婚事说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穿着金边锦绣衣,坐在姑苏城张家宅子的四方天井里摇扇,腿边围着几个孩子的场景;她能想到的,全是过去青梅竹马的光景,以及他来金陵城看她,夹着书本一同走在梧桐雨之下。这么看来,从一开始就该想到的,她的这些想法是有多么的幼稚,她完全忽视了张老先生太太,这两个被遮挡在大宅阴影里的人,他们才是这个家族的长者与掌权者。
用正楷写下冷伊两字,却在家庭成员一栏里犯了难,她是很想写上冷琮与舅舅的,可如果连他们都写上了,“父亲”这一行还要不要?姐姐呢?
眼前闪过鼓楼咖啡馆里,王依端坐于
46.人心难料(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