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得瘫坐在一旁的舅舅前来拉劝,“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放开!”连喝带劝,总算把她俩拉开,转身对冷伊轻声细语地说:“许多年没见了,你体谅些你妈的心情,早点回房间歇着,我再劝劝。”
坐在床边,摇一柄绸面扇子,窗外弯刀般的月,明亮白皙,下头树顶,几只绿莹莹的萤火虫忽明忽灭,在树叶里头闪烁。
不谈观前多少家老店都与张家有生意往来,其中不乏发展成为张老先生挚交,单就张家自己的布店、吃食店就有好几家,那王依这样一闹,总有好事的人去看热闹,加上姐妹二人一模一样的脸,这不雅的一幕只怕此时已在张家传得沸沸扬扬。
博容站在冷伊家院门外颀长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却又变得明晰。
“伊儿,醒醒!”被从睡梦中推醒,发现自己蜷缩在床的一边,手中还捏着那把扇子,窗外已一片大亮,看着也有八九点的光景。
娘在床前,和往日一样柔和,看不出昨夜那凶神恶煞失去理智的模样。“博容来接你参加宴席,在前屋等着,你收拾一下就下来,别让他等久了,家里请客,他还要回去招呼客人的。”
揉揉惺忪睡眼,愣了一分钟,这才反应过来,一骨碌起身,拿起昨晚就挑好的月白宽袖褂子与墨蓝长裙,不由得苦笑。王依把家里的脸都丢得精光,穿得再素净,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对张家觊觎这么久的玲玉,还是个古典的美人。
刚走下楼梯,博容便从椅子上坐起,动作迅速得把陪着的娘一惊。“伊妹妹……好漂亮。”他低声一句,娘听得一脸欣慰。
“冷阿姨,这就告辞了。”博容还是客气温和地向娘道别。
“现在去,是不是早了些?”冷伊一直懵懵的,似是没有睡醒,这宴席定在十一点开,现在不过十点;况且,张家的路她很熟悉,随便叫辆车,总能到的,他家需要他迎来送往,没什么必要来接这一趟。
“我,我爹娘有话同你说。”他笑了,有一丝苦涩,“为我们的婚事,你答应就是了。”又是一笑,似是放心踏实,却不免酸楚。
冷伊点点头,“你也花了这么多功夫,我也要加倍努力才是,定会听他们话的。”
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提议,博容竟会对这样的要求妥协,那阴暗沉重的老宅,将她溺进从未想过的苦楚泥淖。
说话的地点,不是热闹繁杂的正厅,也不是张老先生的书房,而是张老夫人平日歇息的西边院子正厅。那是个老式的院子,深深的天井,饶是把夏天最烈的阳光都笼了进来,还是无法掩盖这院落里说不出道不明的落寞,当然是带着富贵气息的落寞,像极了正坐在花梨木椅子上的张老夫人。
博容说是他爹娘有话找冷伊说,东面椅子却空空如也,只张老夫人一人坐着,敛起昨日里的冷淡。“伊儿啊!”这一声饱含了长辈的爱惜,甚至令冷伊察觉出她娘亲的声调,心里顿生感动,忙不迭地应声。“你和博容自幼就要好的,你舅舅又是这样的正派人,从你身上我是挑不出半点刺来。”说完顿了顿。
冷伊心里咯噔一下,这不过是欲抑先扬罢了,要说的远远还没有开始。
“历来讲求个门当户对。,“不是说有钱就行,你知道博容的爹最敬的就是你舅舅那博古通今的才情,论书香门第,张家还配不上冷家哩。”
这样恳切,不惜自贬,冷伊心生诧异,抬眼看看侧立在张老夫人一旁的博容,他面带宽慰的笑容看向她。
“你又在中央大学读书,马上要毕业了,咱们祖宗脸上也有光啊!”
冷伊心里开始敲鼓,她觉得上过大学还算了不起就罢了,张家这么守旧,这样说多少违心了,能让她开这样的口,定是接下来有什么顶不好听的话要说。
“你是新派人,我听说新派人很多事情都看得开,不拘小节,你就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快要进棺材的老人家吧。”
“张夫人快别这样说,您和张老爷还没开始享福呢!”差点说还没等着抱孙子,却觉得这样太不矜持,赶忙换了说法,“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她连连点头,“好!好!”转头看博容一眼,又盯着她,“你爹,哎,你那姐姐,实在是,让两家人脸上没光。听说你娘气得不行,早上博容还顺道带了几两参给你娘泡泡茶喝。”
冷伊一愣,早上在家的时候,娘居然没说起,看来确实是被昨晚的事情气糊涂了,便替她郑重地道了谢。
“博容的爹最在乎别人的指摘,唉!”又是一声重叹,压得冷伊的心情也阴郁下来,接下来的语速快得让人瞠目结舌,“我们一心想找个外人没法指责的人给博容,但你们有感情的,请你做个小吧。”
23.过分的要求(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