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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愿面对的真相(二)[2/2页]

冷雨霖霖[民国] 荻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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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退位后,旗人日渐式微,家底还是丰厚得很,只可惜,他和娘成长于一南一北,差异大得很,终究是到了走不下去的地步。临了,每人都坚持把孩子带走,便只能一人带了一个。
      想想离婚的名声总不好,冷家祖上也是中过榜眼、做过大官的,即便今时今日只剩下一些田地和古董铺子,可也是极要脸面的人家。舅舅舅妈一合计,对外都称这个妹妹是丧夫了回来的。这时嫁得远倒成了好事,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么详细,这么些年倒也瞒了过来,冷伊和冷琮自然也不知道。
      这几年,电话也装了,火车也日趋方便,南北交往比以往顺畅许多,人流动起来,是非自然也多了。
      张家本就路子广,博容嫂嫂家的生意也开去了北平,认识了许多人,聊着聊着就发现,原是我家的谁谁就是你家的谁谁谁家的谁,娘的这段秘密婚姻也就让他们知道了。不单知道过往,连冷伊爹和姐姐的近况都了解掌握了八九分。
      张家夫人一听这般混乱,一下子急病了。冬天的时候还只当是谬传,开了春想尽法子去打听。想想也是,就连冷伊和冷琮这样毫不知情的都撞见她几回,他们这样刨根究底的,真相大白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下张家夫人更是一病不起,张老先生自然心里也是万般不愿,张家嫂嫂一向不待见冷伊,更是兴风作浪,博容这段日子在家也吃力得很。
      “你这趟来金陵城,究竟是做什么的?”抬头看他,他正捧着她的脸,拿大拇指一个劲儿擦脸颊上的泪珠子。
      “我爸……我爸让我来做个了断。”他看她一眼,迅速地接上,“我只是来跟你说个真相,了断绝对不可能,我只是让你知道,这婚事不会像我们预期的那样顺利了。”
      张张嘴,活动活动有些发麻的脸颊,“如果你家始终不同意,我们……”
      “不可能的,不同意,不同意这婚事也定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冷伊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这才发现,一张清秀的脸,深深的黑眼圈,他比她还要憔悴。
      两人并肩沿着中山路往学校走,他该说的也说完,心里松快得很;又想到可以去见个纺织厂老板,或许对生意有帮助,要真是谈个大生意,引得张家老先生高兴了,婚事还好办些。
      看看他的怀表,已经下午三点半,冷伊想到,刚给自己立的规矩,按时去复习,今天下午就给破了。他既是要去谈公事,她就亡羊补牢,去图书馆好了。
      从张夫人病了开始,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这事情蹊跷,却又无从说起。今天这样说开了,突然神清气爽。
      走近鼓楼公园,旁边有家颇为高档的咖啡店,宽大的玻璃窗,打着雪白的木格子,每块玻璃都擦得干净,反射出雨后清新的亮光。这家店的老板据说是法兰西来的,口味大概是全金陵城最正宗的。
      “吃些东西再看书。”博容很是了解冷伊,对于咖啡蛋糕的搭配永远没有抵抗力。
      眼看着就要到咖啡店门口,冷伊突然发现里头靠墙的一桌坐着两个人。男的还是军装打扮,一眼就认得出来;那个女人,只看个侧脸,就知道是她,冷伊的姐姐。
      只是今天,冷伊却第一眼没敢确认是她。一袭黑裙,虽然还是露出两截光光的手臂,端坐在那里的姿态,却是无比端庄的。头上一顶黑帽,垂下的黑色网纱盖在脸前,而鲜红的嘴唇,从这身沉寂的黑色中泛出惊人的艳。贴身的裙摆下露出两条腿,紧闭着斜向一边,葱段般的手指夹起一支烟,凑在嘴唇边。
      那个军官,蹙着眉,原本过于冷峻的脸如冰般阴冷,却又不像之前那样轻蔑或厌恶。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在听她讲述什么。
      冷伊忙拉过博容正要推门的手臂,“哎,我还有好多考试内容没有复习,现在不想吃了,直接去图书馆吧。”
      博容露出不解与为难的神色,“二十分钟半小时的事情,不差这么点时间。”
      她哭丧着脸,“一想着老夫子要刁难,吃蛋糕的胃口都没有了。”挽起他的手臂,拉着向前走去,他也只好作罢。
      回望一眼,那个军官舒展开身子,靠在椅背上,仍在认真倾听她;她的面容,冷若冰霜,却丝毫不能掩盖面纱背后的艳丽。
      冷伊有些糊涂,他对她不是要杀要剐的心都有吗?怎么此刻二人能如此平等地坐在一起聊天?更何况她现在知道了,她,是个,是个交际花而已,他……突然醒悟,浪荡子与交际花的故事,大抵不过争风吃醋而已,现在这般光景,大概是她抛了之前百货商店里见着的那个男子,又重与他一起罢了。如果,她为了他从良了,张家还在乎冷家这段过往吗?
      冷伊回头偷偷看博容,凭着博容在家的地位,再加上她姐姐往后的荣耀,张家老先生夫人的总该食人间烟火些。可转念一想,他是有婚约的,那个穿着石榴裙的女子,风姿不在姐姐之下……这样一想,又陷入了深深的苦闷,记起在城丰酒楼里,他透出的沉沉无奈,姐姐这一搏并非毫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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