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那军官,长得人模狗样的,也只比你哥差上那么点儿——”他又戏谑起来,但见冷伊心事被提,脸色发青,也就停止了玩笑。
有些事情,不说破的时候,可以当不存在,但一经点出,就梗在心头。
冷伊晚上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看窗帘缝隙里漏出来的光,因为下雨的缘故,没有月光,只有一团蒙蒙的惨淡的光。
她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也许张家铺子里的事情太忙了,博容日渐担起家庭的责任,忙得顾不上旁的,也是可能的,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没必要那么时时刻刻牵挂着。
这样想着,渐渐沉入梦乡。
凶悍的眉眼,像猎犬像豺狼,他扑上来,撕碎了自己。
惊醒过来,也差不多天亮。冷伊坐起身,靠在床头,心“扑棱棱”直跳,掐了掐鼻梁,那眉眼薄唇,伴着恐惧,是烙在她记忆里,挥之不去了。
拉开窗帘,出乎意料的,见了阳光。前半个月的阴雨,将空中最后些许尘埃荡涤一空,满街的法桐,陡然见绿。
走出家门,院中横着的木杆上,月牙白的旗袍散发皂角的气味,淡黄白兰轮廓在阳光下发光,先后经历这么些事,沾上许多泥水,给娘好一顿数落,亏得后来都没见着那蛮横的富家小姐。
包由冷琮背着,两人一同走出院门,回望一眼,娘正站在二楼平台上晾一条洁白床单,腾出一只手向他俩招手。
“明朗的阳光,是青春的暗示……”冷琮微眯眼,回望身后喷薄的朝阳,突然开始朗诵。
“真嘚瑟!”冷伊笑他一下,却没有制止。
这是他大三那年,被评了第一的剧本《烈日》开篇。
那是中央大学首次举办全校的文学大赛,这第一的本子而后每年的春季汇演,总被拿出来翻演。
于是大学几年,每每春季开学,冷琮总贼兮兮地凑在冷伊跟前,“怎么样?最近你在学校有没变得出名些?你哥可给你长脸了。”
虽然她总说他不知谦逊为何物,张博容拿了多少个第一了,从没见过这么稳不住的,但不可否认,每年,见得大礼堂的幕布揭开,一个旧时家庭的场景摆好,报幕员的一声:“编剧,一八级,冷琮。”她总要无声地笑,怎样都抑制不住那个笑容。
今年冷琮似是不那么招摇,春季汇演演员初选报名都快截止了,他在家里却一个字儿没提,还以为他改了心性,结果他不是不提,只是换个法子提。
“秀绮那个角色定下来没?”他挑挑眉。
冷伊长叹一口气,“今天下午第一轮面试。”
他“啊”一声,冷伊已经做好要捂耳朵的准备,知道他要开始倒竹筒了。
“你们可要好好把关,要知道,秀绮是这个本子的灵魂。这个秀绮要有天生的正义感,自发的同情心……”
向街右边一个早点铺子望去,蒸笼刚掀开,白白胖胖的包子乖乖地躺在笼屉里,安静得泛出喜悦。
她递出一角钱,让摆摊的伙计拿了个豆沙包。
“你没吃饱吗?”冷琮张大嘴。
她接过包子就塞进他的口中,“早上粥煮少了,你应该是没吃饱。”
冷琮一手抵住包子一侧的小片苇叶,咬一口,含混不清地说“正好,确实没吃饱。博容好福气,我这妹子倒是体贴人。”知道她是拿包子买清净,他也乐得白得一个糖心包子。
太阳光直直射在鼓楼东侧微黄的墙面上,散发微微的暖气。
“晚上见!”冷琮把包放在她肩上,挥挥手,转身向南面走去,黑色的毛衣略显空荡,被脚步带起的风揉出细小的摆动。
想起娘最近一直唠叨他的大事,二十多岁,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可把家里的舅舅急坏了。冷伊想,他大概是太爱自己写出的秀绮了吧,不住捂住嘴,嗤嗤笑了,继续向西面走去。
春季汇演,汇集了古今中外剧本,不光国文系出了力,英语系也不遗余力。冷伊顺理成章成了汇演委员会的一员,实则不过打打杂,附带在演员的选择上稍稍发表些见解罢了。
所有演员的报名表都交到大二国文系的讲桌上。
冷伊下午下了课拿去小礼堂初步筛选。
一走进国文系教室,就见得讲桌上厚厚一沓报名表,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这要面多少次才能最后定下演员。
正走在西大楼往小礼堂的小道上,因前些日子的雨,碎石路略有积水,前方一个教授模样中年人脚下不稳当,差点倒在草坪里。
6.恶意的相逢(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