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的少帅面不改色,“父亲染了风寒,不便见人,意思早就放在那儿了,诸位是不听大帅的指派了?”
“哪儿能不听大帅的?贤侄出生前,我们这些叔叔们就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跟着老帅打遍辽东了,但大帅做这样的决定,总得跟我们哥儿几个说道说道?”
周围的纷纷附和,“南面势力大是大,三派并作了一派,要打肯定是场恶战,我们也不想打;但少帅这就要握手言和,叔叔们的兵马往后听大帅的呢,还是少帅的呢,还是南面那些人的呢?这些总得交代是吧?”
少帅面露不耐,“不过称谓的问题,你们的兵马,旁人丝毫不会染指。”
“诶,人嘴上下两张皮子,这可是安身立命的大事儿,没有大帅出面,说什么我们都没法应承下来。”
“南面吞掉辽东的心早几十年就在那儿了,打了几十年也没分个胜负,但我们终究兵力见损,贤侄要是没法当场给个答复,叔叔们也不便久待,这就回去研究如何自保了。”
都是事前商议好的,一个人挥挥手,在座的诸位立马都站起身来。
自保是假,上个月,二路军程司令刚死,他们仗着程家一个嫡子都没有,顷刻间瓜分了程家的势力,现在更是对帅府蠢蠢欲动是真。
“哟,我才到,你们怎么就要走啊?”唐司令笑呵呵地走进去,亲热地拍了拍少帅的肩,在他近处坐下。
“老唐啊,你到得晚怪不得咱们。”阴阳怪气的音调,隐含着那层意思:你老唐不光今天到得晚,上个月分程家的时候也到得晚,半点儿残羹冷炙都没捞着,怪不得弟兄。
“谁说要怪你们了,我在高丽国边境打了两个月,缴了不少好参,这不给哥儿几个带来了吗,留下的才有份啊。来人!”
外厅一曲停歇,传来阵阵喝彩声。踩着震天的欢呼,身着军装的男子手捧大红锦盒,推开沉重的大门,领章上全金的一星在深夜闪着寒光。
“你,你是……”
“程——”
一百个两响的火红炮竹,混着新年零点的钟声,在大帅府的花园里炸响,弥漫的火药味沾染了每个人的衣裳,更添喜气洋洋的气氛。
弹毕一曲的塞外英媛,回头向幽深的走廊望去,好想穿过弯曲的长廊,看到那间书房,和书房里的人。
书橱、沙发、地毯,满是淋漓的鲜血,还有活着人,大张着双眼,不死心地朝窗外虚弱地挥手,“警卫、警卫……”被一枪打断右手,又当胸补了一枪。
“程家人已经全部入关了。你走东线,从山海关进去,一路上我都安排好了。”唐司令一把扯过青年身上沾满热血的军装,套上再普通不过的呢子大衣。
“这是我签署的停战协议,带去金陵城。你在这里被抢走的,到金陵城都能拿回来,保重兄弟!”少帅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一百个炮竹是两百响,她数过之后,眼波流转,发觉窗外各路警卫们似乎将要散去,一手抚琴,屋里瞬间静了,外头的人又像被定住一般,在窗下猫着腰,无法离开。
走吧,你走吧!她在心中默念,于是手下淌出的琴声透着无法言状的悲凉,和她双眼流下的泪一样。一辈子不见才好,不见,她才能继续过自己行尸走肉的日子。
避开警卫,从花园中跑过。漫天的雪落在头上脸上,又凉又快意。他带着枪躲藏在帅府中已经三天了,三天内再没有旁人能把武器带进来。
骑上备好的黑马,他在成片白桦林的阴影中沿着东线铁路,朝山海关疾驰。
越下越大的雪粒子,砸在脸上,疼痛难忍,他又这样一无所有地奔驰在雪夜中了,全身上下,唯有胸口揣着一张照片的地方好像还维持着一点点和暖……
1.楔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