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边关还有半日路程时,唐凌在白云落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潜离了赴战大军。离别前,云落强忍住盘旋心头多时的疑问,绕是心中百转千回,也一语不发,只静静的看着他离开。事势可以计划,却无法预料。知道,也不能改变什么,不如糊涂点好。
"王妃,再有一个时辰就到营地了,王爷请您前去,共乘马车。"高林在马车外面高声说。云落悠悠的回过神,长吁一口气,稍微定住心神,下车,上马,片刻,人就坐在了唐贤身边。
"这一路,感觉怎么样?还累吗?"唐贤关切的盯着她,很温和问媲。
"好多了。"心中感动,她回答得轻柔而坦诚。
"这一路上,我和蒋司南聊了你的眼睛。他认为最好在一个月之内医治,而且越早越好。"顿了一下,唐贤接着沉声说着,语气中多了一份决然。"我把时间定在了大战告捷那一天。丫"
微一怔神,她听得困惑,疑问:"王爷帮臣妾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深深的注视着她,他眼中闪着懊悔而自责的目光。看着她光洁莹白的面容,自然的表情,无辜极了。顿时,心里卷起千层巨浪,激动得难以自制,猛的一下,抓住她的手。郑重的说:"云落,你知道我有多悔吗?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有了依依,我的心就再也装不进别的女子。直到四哥告诉我,你刺依依那一刀,是他指使玉儿所为。我懊悔的想要死掉,心真真的痛了三天,食不吃味,夜不能寐。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早已牵挂在你身上。只要你能重获光明,我付出全部,亦在所不惜。"
云落又惊愕,又震憾。还有一点点感动。但她还保持清醒,神态冷静而镇定的说"王爷不必如此自责,万事有因才有果。臣妾当初的确被妒忌之心蒙蔽心智,有失仪残忍之举,才会招惹至这般的祸事上身。臣妾自己要负大半的责任。"
唐贤静静的凝视着,她过分平静的反应,令他油然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强烈失落和怅然。她竟然表现得一点都不恨他?有爱才有恨,难得她一点点也不爱他了吗?
微侧过头,静心聆听,车里一片静寂寂,他不打算接话,她就接着说:"臣妾的眼睛已然如此,臣妾一介女子,嫁入王府,已保一世荣华富贵,安枕无忧。后半生的日子必然也会过得悠闲舒适。这眼晴看不看得见,不算最重要的。王爷就不同了。您贵为西北王,又身兼代政王。治理国家,辅佑太子,如此关系天下苍生的重大职责,实在是不能拿身体冒险。"
她婉转的拒绝,他听得直接得刺耳。唐贤毕竟是身为王爷,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毫不掩饰的抗拒他。况且他是这么的诚心诚意为她,似被人生生的用尖利的长刀挖开一个大洞,有冻人的冷风持续不断的往里刮,吹得整颗心都被吹得凉透了,冷极了。他真的感觉得受伤了。
开始保持着惯有的沉默。云落也神情淡然的微微低垂下头去,车里的空气,陡然沉重起来。
到了营地,白云飞将唐贤和云落迎进事先准备的营帐之中,高林吩咐着守卫们进进出出的把马车上的行李搬进帐里。大帐由一排云山四季风景画的屏风隔着,一分为开,外面有军事台,白云飞和十一,十四王爷,还有几位主将,围着军事台分列而坐,向一脸凝重的唐贤禀告着前方军事情况。
云落被人引到内帐,扶坐在床边。她小声问:"高总管,没有别的帐营了吗?"正指挥着搬行李的高林,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沉声劝道:"
王爷和王妃共缩一帐,本是应该,眼下处在军中,战乱就在身边,为了安全,白将军只安排了这一处大帐。"
"哦,那你呢,缩在何处?"她语带不满的问。摆明了不愿与唐贤共处一室的态度。
"老奴和众守卫生军士一同缩在军中大营。"高林猜透她的想法,暗自庆幸的说。
神情一恍,脸上圈出沮丧来。倦怠的说:"摆好行李,就下去。我想要休息会儿。"高林知趣的,连忙应声"是"退了出去。
阵前吃紧,形势不容乐观。唐贤带来的一支大军,给白云飞及军中将士增添了很大的信心。但西国,军队的凶狠猛烈,仍是让众人深觉忧虚重重,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一直的探讨论至深夜,几个才各自散去,高林端进来饭菜,唐贤抬手示意,让他放到内帐之中去。
等高林退出去,唐贤走进内帐,就看到云落掩被而眠,面侧过床边。上前端坐在床沿,微一俯身颔首,眼中揉着厚厚的温柔,深深的凝视着她睡梦中,甜美安详的脸。
朦胧中,似感应到那股炽热如炬的目光,忽地,密长睫毛扑闪一下,她睁开了眼睛。抬头看,见他一副痴恋神态的望着自己,略感尴尬的,云落以手撑床,缓缓坐起了身子。
"王爷,如此瞧着臣妾,可是有话要说。"过了许多,静默的气氛无人打破,她不禁,再次不动声色,飞快的偷看向他的黑眸。
"你不愿意与本王共处一室?"微微侧过身,他带着份肯定的语气,温和的轻声问她。
"王爷军务繁忙,要与众主将商讨战机,臣妾在帐中听着,怕是不合规矩。"
"哦。"他轻笑出声,心中生出感概。"我突然明白,母后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你与她是那么相像,绕是心中的小心机,小算计,你们也能摆出贤淑恭良的味道来。"
这话似褒又像贬,脑子一转,云落猜不透,便不好接话,以静处待之。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反感与本王共处一室,但我能明白你的想法。"顿了一下,他起身立好,再俯低身子去扶她下床。"你放心,你不愿意,我绝不会碰你。现在,先下床,吃些东西。"
顺从的点点头,扶上他的手臂,随他移步到桌边坐下,两个人静静的开始在军营中的第一顿晚餐。唐贤细心的将盘中的鱼骨挑剔出来,才夹了鱼肉放在她碗里。冒着红红火苗子的火把,将帐中照出一片暖暖红光来。温馨而美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强烈的激荡在心头,心中顿时百转千回,硬是将头深深的低垂下。这样一副恩爱夫妻家常饭的情景,曾是她多少年的梦中倚想。如今摆在眼前,可惜,云落只能视而不见。
大军激战三日,白云飞率兵主战与西太子率领的西国大军交战十几个回合,也难分胜负,两方各有损伤,各自退行五里停战,派人收拾战场上,已方士兵尸首。红日西斜,大风肆虐的黄土地上,横七竖八,重重叠叠,遍地皆是战死的残缺的身体,孤零的肢体,银色的长矛盾牌,长剑军刀。棕色的军马,流溢着赤色的血,直连到那天边,成为那半轮火红太阳的一抹。半个天边烧红了,重甸甸的压在活着的人心头上。
战争即为有目的,有计划,有技巧的杀戮。当士兵们激扬万分,血脉喷张的怒喊着自己国家的口号时,上战杀敌,就变成了一件光荣而神圣的使命,令他们感到自豪,觉得骄傲。当他们在渗血的夕阳下,从敌人的长矛,大刀,甚至马身之下,拖拽出同伴们,残缺不齐,血肉模糊的尸体时,战争在他们心中就变成了仇恨,冷血,残酷,和悲伤。
西国大军的勇猛锐气被久恭不破的唐国,军队削去了大半。军中开始出现抱怨和动摇。西太子感觉到了危机,不过,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冷唇轻勾,嘴边显出一记渗人的奸笑,扬首冲帐外大喊:"木寒进来。"
"木寒在。"年轻的西国男人木寒迈步进帐。
"你去城外十里铺子,将这个交给西南王,告诉他,明日拂晓,我军就会再次发动进攻。请他好好配合!"西太子将一方玉狮子交给木寒。木寒接过
076 心欲惜而情不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