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沙丘所去甚远的一处阴暗的所在，伫立着两位老人。
他们的神情温和而透着一股怜悯的气质，他们的衣服整洁而朴素，他们的眼神充满沧桑和担忧。
朝闻帝皇令，暮已千里遥。
生而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不是最大的悲哀？
可若是这种悲哀，又能够被人真地认同，那又是怎样迷离纠结的一生？
老者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和担忧交织的神色，看了看自己右手握着的一根翠绿色的龙形拐杖，不禁一叹。
老妇似是无比的贴心，回头看看老者，将手掌寻过去，慢慢相握。
许久。
“怎么样？”
“……”
风声呼啸着，似乎带着一股无言的凉意。
“哎……情况不好，沙系天器的波动越来越明显，就连枯荣的“枝干”都受到影响了，恐怕距离封印的解开，不久矣……”
老妇闻言，握着老者的手，似乎又紧了一些。
“这孩子难道果真是传说中的那种体质？还是器魂转生？这……不行，我无论如何相信不了。”
“多少年之前，我们也是不信……”
老者长叹一声，却是想起了久远岁月之前的往事。
老妇脸上的安详似乎被打破了，露出一些心酸的模样，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是无话可说，化为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老者略带绿色、有些浑浊的瞳孔，却是始终盯着远处，那处篝火的所在。
到了他这种境界，距离对于视力造成的影响极其有限，就是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也能清楚地看见，那名少年脸上，略带愁容的天真神色。
这个孩子，看上去，是那样的无辜。
可是，他真的无辜吗？
曾经发生过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是那样的猝不及防，但是现在想起来，是否一切都是巧合和意外？
不是的。
老者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有人说，灵荫帝国，以万年灵荫为根基，与天上的苍龙七宿遥相呼应，王气不断，乃是被上天眷顾的国家。
可是气运，也是会断的。
会吗？
曾经他也不信，现在，他信了。
所有恐怖和令人心惊的发现，都来自于裸的亲眼注视。
注视一切悲剧的发生。
天现异象。
怪童降临。
王气腐朽。
妖女乱世。
这一切的发生，看似如此的巧妙，似乎经过什么人的细心安排一般。
可是现在想起来……
这一切的发生，有序、有因地如同按照剧本上演，如同老艺人根据唱本、操着嘶哑的声音唱出来的吟游歌声，丝毫不爽。
无辜吗？
倘若背上的是历史的血债。
怎样，也终究是个罪人。
“我们只是该赎罪而已，一错再错，终究需要个结果……”
老者最后看了一眼，天空还没有完全地暗下来，天边的那一抹火烧云，这样的绚烂，似乎舞台上最后的大红幕布，鲜艳美丽得令人心惊。
越老，对于这般的景色，就越是看不惯……
老头摇摇头，走了。
老妇也看了一眼天边的云，可在她眼中，那飘荡无依的云，却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令人怜爱，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如果沙系天器果真出世，你怎么办？”
“哎……”
老者一边走着，布鞋在冰冷的沙漠上留下切实的足迹，一个一个，坚实得很。
“你不知道，天器出世，那并不是问题，只是……”
“只是，要看落入谁手？我知道的。”
老妇似是懂得老者的想法，姗姗道。
“是啊……”
“哎，若天下天器都能如我们当年于枯荣一般，那这世间，又何会有这许多的歪曲丑恶。”
老者摇摇头，不置可否，但心里，却也是掠过一丝凉意。
“现在我们只能尽力阻止，如果天器果真落入那女人之手，我也只能……”
“有几成把握？”
老者苦笑，“现在的我，可不是当年那个叶青鸾了……”
随后，他看向不断落下，又抬起的手中的鲜绿色拐杖，其上的一颗龙头不似生物，却好像无数虬须纠缠而成，自带一股沧桑意。
“而且枯荣，也不是当年……”
嘴角，尽是苦意。
150 大陆风云（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