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先过去。”沈其瑞打发走卫兵,朝我微笑道:“走吧,别让家人久等。”
“嗯!”我顺从地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出阳台。
套房里少了些人,登时空旷许多。
两人同时进来,在众人间引起一片不小的哗然。
匡仪凌眉眼一动,笑着问一旁的母亲:“这是小落心吧?”
“正是小女。”
“过来,让阿姨好好看看!”匡仪凌朝我伸出手,上下打量一番,感慨道,“一别这么多年,都长成大姑娘了。刚才在车上瑞儿就说是她,我还不相信。真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
母亲附和道:“这丫头小时候太皮,成天不是泥巴就是水,不知怄了我多少闲气。”
说完还不忘宛我两眼。
匡仪凌倒是爱护得很:“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要个这样的女儿,老天还不给。独独一个小子,还被他爸爸放在军队里养着,为这事不知道背地里偷偷抹了多少眼泪。”
沈其瑞站在身后,一时局促地紧,悻悻分辩道:“军队挺好的,既能强壮身体,又能学到不少知识。”
“瞧瞧,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还是跟爹亲,说一句都说不得。”
匡仪凌嘴上说着气话,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还是蛮高兴的。
父亲看了看怀表,对两位女士说道:“快晌午了,吃过饭再聊吧?”
“也好,”匡仪凌起身,吩咐随从,“把箱子里那件紫红色的旗袍拿出来,我呆会要穿。”
复又对众人说:“我先去梳洗一下,稍等。”
永乐居和我想得不太一样,既不是漂亮大方的欧式洋楼,也不是精致讲究的明清古坊。
它座落在南城北郊,相传曾是某位清朝王爷的府邸。溥仪退位后,个别遗老仍旧拥护帝制,拒绝承认民国,靠着祖宗留下的基业过着吃、喝、嫖、赌、抽大烟的奢靡生活。
即便万贯家财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很快坐吃山空,不得已靠变卖宅地度日为生。
看着横匾上格格不入的‘永乐居三个大字,我心中竟有些悲从中来。
“落落,你怎么了?”
沈其瑞瞅了个空档,将一杯清茶端到我面前。
厨房正在做装盘准备,永乐居的老板见宾客已至,领了众人在厢房等候。
“没什么。”我怏怏地回答。
“要不要出去走走?”沈其瑞侧头过来,悄悄问我。
我环顾周围:父母亲正陪着匡仪凌聊天;大哥与永乐居的老板在前厅赏花;大姐、二姐和嫂子围着一个九龙玉香炉品头论足……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我先出去,你要跟上来。”
“嗯!”
我溜过一扇又一扇的门,兜兜转转来到后院。
湖塘山水间,一座假山叠叠峦峦,掩映在碧荷垂柳之中。
在石头缝里找了几圈,也未见沈其瑞的影子,我气得跺脚,提起裙子刚要走,沈其瑞从假山上露出半个头。
“快上来!”
昂首望去,他在上头朝我招手微笑,于是手脚并用爬上了假山。
将稳未稳之时冷不丁被沈其瑞从背后抱住,顿时满面绯红,手足无措。
“小心点,石头有点滑。”
我装作无恙抽身而出,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以前来过?”
见他半天不回应,还以为又说错话了,岂料他突然开口道:“你以前都会喊我瑞哥哥。”
我局促地咬着唇,话梗在嘴边就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仿佛看穿我的心思,率先抢白:“落落,不管我们分开多少年,我希望于你于我,还是以前最初的样子,你是我的落落,我是你的瑞哥哥,好么?”
正午的阳光从他身后倾泄下来,看不清模样,只记得眼神是那般执着,坚韧。
得到我的肯定后,他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宛如寒冬雨雪消融。
永乐居的厨子祖上曾是宫廷御厨,既是御膳,吃法也就格外讲究些:奏乐、鸣炮、引客入席。
一个太监打扮的男倌扯着尖锐的嗓音喊
你是我的落落,我是你的瑞哥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