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保姆听徐海这么说,赶紧道:“就是就是,徐海说的对,干吗非得走那么远,把脚走成那样,以后咱就在这近点儿的地方吧,这儿多好呀。”
老徐说:“那边是远一点儿,不过那边的人都很熟,一起打拳这么些年了,惯了。”
保姆说:“这边也有认识的人嘛,他二叔不是每天在这儿的公园锻炼吗?你可以跟他一起,也挺好啊。再说了,不惯的人时间长了就都惯了。以后别去那么远了,大夫都说了,你不能走那么远。你不听我的,你还不听大夫的?不听徐海的吗?”
老徐说:“哦,行行,先歇两天再说吧。”
保姆说:“别再说了,听孩子的话吧。”
保姆巴不得老徐就在近处锻炼,一来不用自己跟着他走那么远的路,二来老徐也不用跟王美花见面了,自从那天见了王美花,保姆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大夫的话,儿子的话,老徐都得听。
听话就只能乖乖在家待着,听话就不能出去乱跑。就算大夫和儿子不能时刻盯着自己,保姆能啊,每分每秒都警告自己不能走远路。
老徐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能出去锻炼身体,那也得在近处活动。
老路听说老徐憋闷在家,邀请他来家里下棋。老徐自然欣然前往。
自从张夷住进了老路家,老徐一直还没去过。
老徐进了老路家,四下看看,窗明几净,地板擦得锃亮,都能当镜子照人了,东西规置得整齐有序。
老徐心中暗叹:这张夷真是收拾屋子的一把好手。
老路乐呵呵地说:“老大哥,你难得来一回,咱们多长时间没好好杀一盘了?”
老徐琢磨琢磨说:“是有些日子了没来你这儿了。”
“哈哈。”老路说:“今天不杀到中午不能回家啊。”
张夷在一旁笑他们,“都多大了,跟小孩似的。不打扰你们,我带孩子下楼去玩玩儿。”说完进里屋给孩子换衣服去了。
老路沏了两杯茶,和老徐在棋桌上对弈开来。
待张夷和小宝儿走了。老徐才说:“老路,你有福气啊,这老伴儿真找好了。”
老路不只一次地听过人们这样夸奖张夷,心中自然得意。他承认自己是幸运的,“呵呵,缘分,碰上了。”
老徐点头,“一段好姻缘哪。”
老路笑得心花怒放。
老徐拿起棋子,“出车。看好你的马,今天不能悔棋啊。”
老路只呵呵一笑。
两个老头盯着棋盘认真地动着脑筋。
走了几步棋。老路问:“听路璐说,你最近脚肿得厉害,说是走得太多了?”
“可能是吧。昨天也看过大夫了,让休息两天。”
“你自己得注意,锻炼也不能用力过猛,咱们不是那年轻岁数了,老了就得服老,老人就得按老人的节奏来。”
“你说的没错呀,不服老不行啊,你不服,它就得让你服。”
“呵呵,没错。”
两个老头都是要强了一辈子的人,可谁能倔强得过岁月呢?
清茶一缕,老将两名。屋子里时时传来棋子碰撞的清脆声音。
杨保姆看看表,跟米老太太聊天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正准备下楼,电话响了。
如果老徐在家,电话肯定由老徐来接。老徐不在的时候,保姆就得接接电话,帮老徐记记事。
她拿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说:“是老徐家里吗?”
“是啊,你是谁呀?”
“哦,让老徐接电话吧。”
“他不在家,你跟我说吧,我告诉他。”
“他出去了吗?”
“嗯,出去了。你是谁呀?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我姓王,你是谁?”
我是谁?保姆最不喜欢别人这么问,她回答起来比较尴尬,“哦,我是,老徐家的……”
保姆慢吞吞的,她话没说完,电话那头说:“哦,你是老徐家的保姆。”
杨保姆心里老大不痛快,只能回应:“哦,是。你是谁呀?”
“我姓王,老徐知道的。”
姓王?姓王的人多了去了。你姓王老徐就认识你啊?保姆的气有点儿不打一处来了,“你是谁呀?找老徐什么事啊?”
“我姓王,他知道。”
保姆突然烦了,“啪”地挂上电话。这女人怎么这么烦呀,问她是谁都肯说,什么秘密不能说?
电话又响起。
保姆知道肯定还是那个人打来的,“喂?”
“你怎么挂了我的电话了?”对方说话虽软软的,但很不高兴。
“哦,不是我故意挂的,是听不清楚你那边说什么,就先挂了。”保姆翻了翻白眼。
“我姓王,是跟老徐一起锻炼身体的。我们见过,上次你跟他一起来过这儿。”
是她呀,王美花。
王美花继续:“老徐这两天都没来,大家都担心他,让我问问他是不是有事儿?”
保姆说:“哦,是你呀。老徐这几天脚肿得厉家,孩子们不让他出去锻炼,让他休息几天。”
“哦,这样啊。没事就好,我们就放心了。”
这么关心老徐?两天没见就打电话?
“哦,大夫那天说了,老徐不适合走那么远的路,走得太远,脚就会肿得厉害,孩子们说不想让他去那么远锻炼了,等他脚好了,就让他在这附近锻炼。”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儿。
保姆心中得意了一下儿。
“哦,这样啊。好,我们知道了,等有空儿我们去看看老徐。”
我们?你就说你自己想来看老徐不就行了,每句话都打着我们的幌子。保姆说:“嗯,一会儿他回来,我告诉他。”
电话那边客气地说了“再见”就挂断了。
杨保姆撇撇嘴,瞅瞅电话听筒,放下电话。
王美花,王美花,保姆心里默念了许多遍这个名字。
王美花看上老徐了?这么关心爱护?那老徐看上她了吗?如果老徐也看上她了,会不会找她做老伴儿?那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这个疑虑在杨保姆脑子里飘来荡去转个不停。
不过,老徐那个人对谁都和颜悦色,对谁都很客气,楼下米老太多次跟她说过,老徐是大好人。
可能老徐对王美花没那意思?只是对王美花客气而已。但王美花呢?就算老徐没那意思,王美花肯定有。
杨保姆脑子里一次次浮现出那天看见王美花对老徐喜笑颜开的样子。她确定王美花对老徐有意思,没有意思她就不会打电话了,怎么别人不打电话呢?只有她一个人关心老徐?还要来看望老徐。
杨保姆的心上又像压上了一块儿大石。
她慢慢走到窗前,手扶着栏杆望向远处。
初冬的风已经将树上的叶子带去了另一个季节。
想必老徐已故的老伴儿也曾在这窗口眺望过无数次她用手轻轻抚过栏杆,老徐已故的老伴儿一定也这样抚过无数次。
她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看楼下的老太们说笑着,自己今天本来想跟她们一起去说笑的,结果被一通电话搅乱了她的好兴致。
现在她不想去了。
她慢慢坐下来,坐在老徐已故老伴儿最常坐的圈椅上。
坐了一会儿,她又慢慢站起来,走到餐厅坐下来,坐在老徐已故老伴儿最常坐的餐椅上,她想起第一次不小心误坐了这把椅子被老徐的大儿媳妇指责的情景。
她没有站起来,就坐在这把椅子上,直直地望向客厅墙上的全家福,直直地望向老徐已故老伴的笑脸。
望着望着,那张脸变成了杨保姆自己的脸。
于是,望着望着,她笑了。
第八十六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