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难,便拖着手中长矛几步奔走,护在了牛庞儿身前。
杨朝夕见状,仰天狂笑:“哈哈哈!你们果然串通一气,要来如此折辱于我!奈何技不如人,便要倚多取胜!你们才是英雄豪杰!哈哈哈”
这几声狂笑饱含怒意,又以后天之气催发,响彻整个山谷。田间劳作的乡民溪边浣洗衣物的村妇无不抬起头来,为这笑声惊疑不定。也只有关大石陆秋娘等寥寥几人,知道这笑声的源头,忙放下手中活计,纷纷向这边赶来。
杨朝夕笑过一阵,声音又转作了悲愤,热泪从眼眶滚落,单手指着牛庞儿道:“好!好兄弟!我从小把你当兄弟你如今抢了林儿妹子,是我不如你你却还嫌不够,又跑来折辱我,欺人太甚”
牛庞儿面色通红,低头不语。王贯杰见他误会已深,想要解释几句,终究没能开口。往日里最是能说会道的他,此时竟也变得拙嘴笨舌起来。
杨朝夕见二人哑口无言,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一声清啸,拔剑而出!王贯杰顿觉一股杀机扑面而来,竟不亚于战阵上的搏命相杀。在战阵上趟出来的冷静,令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击,长矛如蛇窜起,就要与那斩来的一剑拼个高下!
然而杨朝夕的一剑,却陡然化为数剑,“叮叮当当”地斩在了长矛之上。王贯杰手中一轻,才看到长矛前端已然不见,地上全是被斩作数截的矛头和木柄,而手中所持也只剩下一截木棍。王贯杰惊骇不已,从未见过这种剑法!
牛庞儿却已认了出来,这便是“新荷残梦剑”中的一招“莲叶田田”。匪夷所思的是,这原本虚诈的招式,竟被杨朝夕改成了实招!威势也为之大增,斩碎那杆长矛,便如砍瓜切菜一般。
王贯杰晃了晃手中矛柄,摆出严阵以待的姿态,防备他再度出手。
杨朝夕双眼轻蔑扫过,大笑几声。陡然纵身跃起,借着谷中树木山石的反弹之力,顷刻消失在两人视野之中。牛庞儿目瞪口呆:“他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轻身的功法?我竟全然不知”
不多时,关大石侯吉关虎儿陆秋娘等人陆续赶来,看着浑身湿透的牛庞儿,又看了看手握矛柄的王贯杰,都说不出话来。
牛庞儿自然知道赶来众人关心之事,涨红着脸吞吞吐吐道:“三哥杨朝夕向那边跑了他轻功了得,我们追不上今天的事是我挑起,本想让他打一顿泄愤可是过来后,看他那般倨傲神态,心中便改了主意”
关大石双目喷火,便要上来揍他,却被侯吉死死抱住。
关虎儿却是干净利落的一记飞踢,将牛庞儿又踢进了水潭,口中喝骂道:“老四!你当真糊涂透,只是一杯接一杯与宾客喝下喜酒,不多时便身形摇晃起来。
关大石却只吃了几盏酒,便出了新人院落,带着一些从山庄外围换岗回来的团练兵,在附近巡视起来。团练兵均挎刀背弓腰间鼓胀,却是塞着绳索渔网之类,预防杨朝夕搅扰婚典。
由旦至午,由午及暮。杨朝夕并未在婚典现场出现,令得某些人庆幸之余,亦有略微的失望。夜色笼下,灯火初上,簇新的茅舍中,新婚夫妇终于送走最后一名宾客,携着疲倦,回了耳房。嘤嘤切切的私房话,从透着馨暖光晕的窗口流出,听不甚分明。
牛庞儿一身酒气,关林儿粉面微醺,两人乘着酒意,便欲行周公之礼。陡然听见院落外一声异响,似是衣袍被风荡起的声音,接着是一小团黑影颇窗而入。牛庞儿心中惊觉酒意已散去大半,忙搂住关林儿身体伏在地上,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关林儿正要喊人,却被牛庞儿掩住了口舌。那小团黑影砸在木榻之上,其势不衰,又撞向窗口对面的墙壁,反弹起来。最后落在两人面前,却是枚鹅卵石,正在地上飞快地旋转。牛庞儿等了片刻,见再无石头进来,才捡起那鹅卵石,上面用刀刻了几个字:薄情寡义,好自为之。
那字迹却是出自杨朝夕之手。牛庞儿默不作声,关林儿眼眶微红。两人坐在地上,静静地看了会儿鹅卵石,牛庞儿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林儿妹子,咱们歇息吧”
陆秋娘家,茅舍外间的木桌条凳,已用了多年。经常被袍袖摩擦的地方已然包浆,在微弱灯火下,泛点高光。陆秋娘看着桌上一筐新采的桑树芽和蒲公英叶子,以及筐下压着的一方黄纸,鼻尖微酸,泪水溢出,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那黄纸是杨朝夕辞别的信简,字体仓促墨迹早干,显然人已离去多时。那信简写道:
娘亲肃启!见字如面。此番回谷,变故陡生。昨梦已散,今宵难眠。新人晏晏,合卺为誓。旧人凄凄,焚心作土。心中惨苦,无以言述孩儿欲先回上清观,坐圆守静,聊解郁郁忿闷之症;修道习武,以逞赳赳任侠之怀。未来何往?尚无定计,惟有见步行步缓缓思之。今当暂别,留书相告。夕儿顿首!
字字含悲,句句忍泣,令人无法猝读。陆秋娘捧着黄纸,心如刀绞,泪水混在光影里,模糊了字迹。
那渐渐长高的身影,仿佛就坐在灯前,面色哀痛,心如死灰,向她一字一顿地说着消失这几日,自己心中的难过。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在回忆与现实的交替侵蚀中,陆秋娘倒在木桌上,终于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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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旧人哭,新人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