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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心上热[2/2页]

[剑网三]朝夕旦寐 潇色声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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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人常说天意不可违,但愿我不必就这么死在自己手上,那可太潦草了。
      “哦,以死相逼?”
      青垣嘲笑一句,不以为意。
      下一刻,却气机骤紧,阴沉不语。
      左近间,亦有呼气声紧绷,压着许多惴惴之意,想来南烛这一瞬也不好过。
      我自屹然不动。
      不多时,渐感后背炎潮盛势层层淡褪,看样子,天意站到了我这边。
      “唔……”
      稍时,青垣轻喟出声,“居然是这种寒力……嗯……包容太多,已非纯粹……尚需长久精练……恩师……你到底想过什么……”
      他转而以巽阳功探我内息,炎潮汇向任脉,触及一丝寒力,眉头便锁一分,仿佛有许多困扰,难以通透。
      “想不到,是我小看了你。”
      末了,他叹口气:“你的确不需要。”
      我撤回手,轻轻贴到心口,受两番摧折后,那团倔强热度已淡得云烟也似,很快便要消散了。
      一颗心立时跌入最深谷底,许久都振作不起。
      “如果,你真想帮我……”
      不知是炎潮的缘故,还是我自身已手足无措,一句话有半截梗在喉咙里,又干又涩,难受得很。
      好在青垣还听得进去。“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死捉着胸口的衣物,能做的也仅止于此:“如果你想帮我,那请你把她,留下。”
      “何物?”
      “她一直,在我心……脉。”
      又不知怎么,我此刻心慌得厉害,怕他拒绝,也更怕他做不到。
      青垣没有说话,但未收去炎潮,而走势折回,齐绕至我膻中上下。
      “嘶,刚才都没发现,这处居然藏着此等气息,还是这么弱的。”
      他面上闪过惊奇,低眼觑来:“它不是出自于你。它叫什么?”
      诸般记忆蜂拥而至,似无数包裹着蜜糖的钝刃,一寸寸厮磨心间,初时香甜温软,随后撕扯血肉,越向深里,越是苦痛入髓。
      “她叫做,……渊……”
      我嘴唇不自觉在颤。
      脑海里亦回响着一个同样的颤抖声音,——“……它叫做,渊
      我的头一阵一阵生疼,可眼下容不得其他琐事,便咬紧牙关,全弃至脑后。
      “请帮我,留住她……”
      “这种,我闻所未闻。”
      青垣微作沉吟,炎潮倏然张开密网,她这般单薄,一下子便被挟入其中。
      “你既是恩师亲传,我可以试着帮你这回。”
      我敛去寒力,胸膛下陡地灼痛如堵,内里有炎劲攒聚,反复燔灼脏腑,欲使其融为灰,化作烬。
      “它实在是,太弱,太弱了。”
      青垣以炎潮紧缚之力,将散溢在外的那些重新拢合来,徐徐圈锁成一团,一边又肃声道,“接下来会吃些苦头,你要有准备。”
      “无妨……”
      我嘴上说无妨,脸边的热汗却十分诚实,涔涔地淌个不住。
      紧而滚滚炙意入心,从内而外妖火也似,焚血焙魂,令人几回喘息不继,无法自持。
      我左手已将若夜的剑鞘捏得发烫,指尖亦变得麻木不觉,他若真能保住她,这遭锤炼,倒也值得。
      如此熬着,每一刻皆是漫漫永夜。
      “它的来历,可以说么?”
      我被那炙意烘得头脑迷乱,听他这么问得一句,犹自迟钝好一会儿。
      “她……”
      “它是傲血意气中的一种,由人心血炼就。”
      一把清泠女声接过我的话,随后禁不住又咳嗽起来,但听起来中气平稳,应是无恙。
      南烛咳过这几声,继续娓娓道:“此为北邙天策府的功法。他们常年为我朝征讨四方,故府中弟子所习武艺,俱是沙场搏战之技,江湖门派修真气以固本循环,即作内力,他们则炼血气以稳固自身体质,便为傲血意气,必要时,可渡出此气,替他人分承内腑伤创,正是这个,渊。”
      以前听同门说这些时,我正沉浸剑道,不上心于此,只听来了五六分,如今经她这番述明,个中滋味,百般难陈。
      “你虽没有武艺,却懂得不少。”
      青垣语气依旧疏冷,不过这句夸奖倒很舍得。
      “谬赞了。”
      南烛不卑不亢,平淡如初,“武学与医理本就同源,我师门亦常常接治武林中人,所以知道的更多些。”
      青垣哼了一声,身形转至我面前,另一掌作骈指,刺入华盖穴,炎潮涓涓,由此灌往心间。
      我亦感觉胸膛中事物俱被融去,唯剩焰意浓郁,不灭不绝。
      “难怪你中了伏冰掌,竟还能撑到这里。”
      他长声喟道:“就不知那个替你分担的人,究竟分走多少掌力。”
      我蓦地悚然。
      还没等缓过来,又听得钟老开口。
      “你们江湖人真也奇怪,什么都要拿着练,老汉这回可又长了不少见识。”
      他咂摸了下,问南烛:“姑娘,那什么心血,弄出来了,对人会不会不好?”
      南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我,我也在望她,她脸色有点苍白,目光中愁苦之气恍如雾霭。
      没多久,她走过来,步履沉缓。
      “人体心血掌管一个人的精气神,盛则诸血脉充盈,神完气足,亏则心悸体虚,百病缠身,恢复也极慢,所以一分都不能少。”
      她坐回原位,眼光折向篝火,闷了多时。
      “我也曾遇见过这样的天策弟子,在南诏之乱中,他们为救下战友亲人,不惜耗费自身多数心血,最后自己落得伤病不愈,命悬一息。”
      “那不就是,以命换命?”
      钟老扼腕,又问:“这样还能救吗?”
      “我……我不知道。这种病人,损及根本,被治好的例子不多,且全赖于病人的心志、体魄远高出常人。我的同门师长对此症都十分棘手,总是劝告府中将领,须勒令将士们禁用此功,但他们听不进去。”
      “这么玩命的东西,为何?”
      “他们中,有一位将军曾说,天策儿郎已将一身武艺和肝胆献与大唐,剩下的那一点心血气,……当然是留给最爱惜的人。”
      南烛呢喃着,好似自语,又好似是说给我听。
      钟老连声惋惜,可我心里空空落落,无力无觉,亦无乐无悲。
      ——于我心中,家国为第一,其次是父母亲人,挚友同伴。
      突然念及,这世间的表象总是不得人心。
      “那个人,是她吧?”
      她凑近问我,言语与神情未显出半点质疑。
      我咀嚼会儿喉间腥甜,答曰:“自然是。”
      随后觉得如此答复不大妥当,又补上一句:“一直都是。”
      她细细瞧我,目色纷杂,良久才浅浅地叹,宽慰道:“暂且冷静些,莫乱了心神。”
      我轻应一声,缄口闭唇。
      却不提防旁的话横插进来:“冷静?恐怕难了。”
      南烛抬头瞥一眼青垣。
      后者悠悠收回手去,沉声道:“心神摇动,气机不宁,即便留住这分傲血意气,可你守得住么?”
      若在过去,此话定要激起我好一番恼怒。
      但此刻胸口温热缱绻,循循不歇,时如清云漫拢,牵绕肺腑,似鸿羽攫风,轻抚心间,较从前似乎确然强韧了许多。
      所以,是可以留下了?
      我忽地胆怯于如此念头,不敢欢喜。
      “我可以,如何守着她……”
      青垣抬起右手,指间捻搓:“它非你之物,在你体内便为无源之水,养不活也是自然。但如果融进你血脉,受你血气补充,或能生生不息,留得更长久些。”
      他说着扬眉,审视而来:“你内息里带寒力,寒力中还有种热毒戾气,却皆可存于你一身,彼此相安无事,做到此等地步,你是不是也吃过许多苦?”
      不多,也就禁了自己大半月的足。
      只听他又道:“若是我告诉你,融合血脉所经之苦,与你刚才,与你曾经遭受的那些相比,会胜出百倍之余,你,还想如此做吗?”
      他嘴边挂着残笑,依然瞧我不起。
      我头脑中白茫茫一片,混沌时久,而忽闻剑吟峥嵘,清歌惊月,云散雾隐。
      “生死之外,有何大事?”
      我胸中乍然清明无限,回首看他:“你呢?做得到么?”
      他神色收去,冷眼更寒。
      “还是嘴硬。”
      话音且躇,即有焰热并着掌风,劈头盖脸罩下来。
      照旧是那些炎潮炙意,这次却辟入脑,烧着魂。
      “你若能挨过此遭,以后就是我青垣心服第一人。哼,你挨得住么?”
      煎熬无俦,我又不能回答他了。
      此身仿如滔滔火海中一芥,轻盈无着,没有依靠,没有安稳,仅能随波逐流,或被浪头掩没,便是想从里挣出一瞬自我,也不过是一瞬的自我。
      是不是也正如在这片江湖中浮沉的你我,大势当前,羸弱众生,你今日尚能左右自己,却可否预见明日还能受自己左右?
      我一概不知,亦一概不理。
      诸念抛却,还剩着最后一个死心眼。
      你一定能留下,从此被我妥帖藏存,永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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